第二天一天无事。十月干着自己分内的活儿,劈柴、缝补,然后就是打着制作傀儡戏人偶的名义制作那些复杂的傀儡——复杂到可以自己行走、奔跑,甚至按照设定的顺序做一些特定的动作。她的钻研越来越深刻了,越钻得深,就越是觉得这门技艺的浩瀚和伟大。同时也对庆的能力和脑子愈发赞叹和敬佩。
一直到晚上吃饭,女奴们彼此之间都还正常。大姐没有跟任何人计较昨天的事儿,众人也依然尊重大姐。只要大姐不妨碍她们去十月那里看戏。
可是,晚饭一过,众人收拾了碗筷,大姐说:“今天要洗下锅,顺便收拾一下外面的柴火堆,过两天看着要下大雪,不能让柴火给雪浸湿了。十月你留下来在厨房帮我。”
十月便走不了了。
众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虽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毕竟十月一直料理柴火的事情,大姐的要求也合情合理。何况,大姐的语气温柔和蔼,简直可以说是客气,众人就各自去了。
十月留了下来,这一刻她甚至巴不得庆就在身边。哪怕在厨房外头呆会儿也好。
只是庆也不知踪影。
厨房就剩了她和大姐两人,十月眼见气氛尴尬,便想立即冲到后面柴火堆那儿盖毡布,不过大姐立即闪身将后门一拦:“不着急。急什么?”
十月站住脚步,大姐笑眯眯地看着她,示意已经清理过的饭桌:“你先坐。”
十月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自己去坐了,大姐走到门边将门一关,回过头来,也在十月旁边落座。
她坐得很近,让十月有些想躲。但事到如今,躲自然是没个真的躲处,十月料想是为了昨天顶撞的事情,于是主动开口道:“大姐,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多包涵。”
“昨天的事?”大姐眉毛一扬,“昨天什么事情?”
十月吃不准这是真的还是故意不知,又道:“昨天你让大伙儿抓紧去堆肥,是我想得太浅,让大家多看了半出戏。”
大姐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这让十月十分意外。
“你说这事儿啊,没关系啊,昨天活儿不都干完了么?”
十月不解:“不是为了这事儿?”
“当然,这算什么?堆肥堆完了啊,没有耽误任何人的工夫,你又没错。”
十月不明白那把自己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啊。”她点点头,敷衍道:“那就好。”
大姐笑起来:“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我平日里跟我们不亲近,其实也是想太多。我们没有要排挤你的意思啊。只是你是生人嘛,我们当然要多了解你呀。这些日子啊,是我疏忽了,应该跟你多交流、多说说话才是。”
大姐又挨近了一些,她跟十月已经手臂贴着手臂,到了几乎无间的地步。十月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姐继续道:“你看啊,十月,现在阿绿没了,咱们里头人又少了一个。咱们正应该团结啊,是不是?庄子的这一片地盘不小,每天要管的事情这么多。有时候我一个人真有些感觉管不过来。我想让你平日里多帮帮我忙,你愿意不愿意?”
帮忙?十月虽然不是很乐意,但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点点头:“如果我能帮得上什么忙的话。”
大姐开心地笑起来:“你刚才多心,以为我今天单独留你,是要跟你算账呢?你看你看,这就挺没意思的对吧!其实啊,这误会其实也很好解开的,只要……”
大姐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十月感到狐疑,她试探地问:“只要什么?”
“你要跟我跟好。”
“跟你……好?”十月的不解来到了顶点。
大姐眼睛里忽然闪了闪光:“是啊,你跟我好——就跟阿绿跟我似地那般好,众人就自然而然都服你了……”
就在十月一点点觉得自己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大姐的手已经从油腻的饭桌上伸了过来,猛然间一把抓住了十月的手。
“对,你跟我好。”
她在十月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十月立即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