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的秘密十月不清楚,慕峤自然是了然的。
陈平洛从运河的别处登船,然后不声不响来到赤胡码头。目标明确,出手利落,叫人猝不及防。
慕峤内心这才明白过来,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合围为什么会发生,又究竟是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塔布勒啊塔布勒。”慕峤在心中苦念这位贤王的名字。如果不是内部的人走漏了风声,那么今天把陈平洛引到这里的,就只有塔布勒了。
“你身为贤王,却要害惨所有人!”
穿越数间房舍、两条街道,慕峤很快来到了码头边。
码头上,陈平洛已经带了两个随从在此等候。见他来,微微一笑。
慕峤的眼睛,忍不住偷偷看向码头侧畔的商船。
那些商船,还是上次从南方运送布匹入京的那一批。
慕峤镇定心神,连忙过去施礼:“未知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陈平洛瞥了他一眼,并未还礼,道:“本侯稍作查访罢了,侯爷不必多礼。京师外面这段日子有所异动,我作为城门侯,有责任保全京师治安。凡陆路交通,这些日子严格无比,不太可能有宵小潜入,水路的话就不好讲了。所以今日特意走水路巡防,来到了你们这儿。”
“原来如此。不过侯爷怕是多虑了。我们码头在运河深处,离水口钞关还很远。如果有他盗出入,恐怕在钞关那边就应该被发现了。”
“这可不好说。”陈平洛的眼睛四处逡巡,好似在林中发现了猎物踪影的虎豹:“我听闻南境有龟息术,东瀛有忍术,此二者光是听听都令人忌惮——掌握此二法门之人,能在水下借助芦苇管埋伏两三日不必上浮。呵呵,钞关那边的确能查验船只,但是水面之下的事情,谁能保证呢?”
陈平洛的眼睛落在了那些商船上,问慕峤:“这些是你们的商船?”
“对,都是。”
“最近你们都运了些什么好东西进来?”
“没什么,南方的布匹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前。”
“如果是为了赶冬衣的时令,那时候进货会不会晚了些?”
“侯爷明鉴。那时候赶冬衣的确晚了。但也正因为晚了,南方的货商手里压了这一批货,所以低价处理给我。也算我占了个便宜。”
陈平洛并不很懂商业,冷哼一声,走到船只旁边。看了看吃水线。
“这船吃水好像较其他船只要深一些。”
“哦,这船是南船,用料扎实,自重很大,船底还有水密隔舱。这样比较经得起南方大河上的风浪。”
“嗯。”陈平洛鼻子出声,显然是有所不信。他沿着岸边那一溜船只走了过去,神态自信,步伐冷静。慕峤看着他,心里越来越没个底。
陈平洛此时给慕峤的感觉就好似……一只已经捉住了老鼠的猫。
只是为了取乐,他要多捉弄自己的猎物一会儿。
“真是如此么?”在一艘船边站定,他止住脚步。
慕峤跟了过去,赔笑:“侯爷这话我听不太明白。”
陈平洛抬起下巴,用眼角看了他一眼:“水密隔舱?真是个新鲜玩意。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不曾一见。”
“哦,水密隔舱就是在船底下用木板封起来一部分空间,造成一个空洞。可以理解为船底之下还有另一个船底,这样就算碰了礁石什么的进水了,也不至于立即沉没……”
陈平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懂船只制造的,你说一堆,我只会越听越疼。这样——”他伸手指了指那船,“砸开给我看看。”
一听这话,慕峤脸色大变。在场的其他胡人虽然听不明白,也能大概猜到了什么。
砸船这事儿损失暂且放在一边,主要是这船可砸不得……
陈平洛提出要砸船,这让慕峤更加确定,塔布勒说出了不该说的秘密。
胡人意识到陈平洛要做什么时,都暗中纷纷散开。他们逐渐将慕峤和陈平洛等人包围起来,在码头外围站成一个圈。
这是胡人们狩猎时候下意识的举动。
他们都知道,船要是砸开,秘密如果暴露,只怕他们也不能活。
如果都是一死,那不如让陈平洛也付出些代价。
陈平洛见到这种状况,非但不慌,脸上表情还愈发讥讽。显然,他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甚至可以说,他巴不得胡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