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内监面无表情地回答:“皇上说,这是因为他从前见过这种傀儡。”
十月一怔。
***
不过多久,车架便入了禁城。
过了太平门,里头就只能步行,不能走马乘车。三人下得车来,姚内监带着二人先来到自己的住地。这里是皇居中比较不显眼的一处宅院,低门低瓦,属于皇居内宫人杂役之类的居住场所。
“你们浑身污秽不堪,你还受伤了?这样要去见皇上可不行。一会儿我找人给你上点儿药,你俩再换身干净衣服。别一身脏兮兮地重装了皇上。”
不一会儿,姚内监就找到了办事的人。药已经送来了,内监里懂点儿医术的给慕峤上了药,又做了简单的包扎。慕峤今日去相府营救十月,是提前做了准备的,他贴身穿了一件小牛皮。虽然比不上正规的甲胄,却也提供了一定保护。所以虽有几道伤口,倒还不算致命。
上好了药,姚内监便立即让两人去更衣。
只是这杂役居所也不很大,就是个小小的院子罢了,四处都住满了人。所以留给两人换衣服的地方,只有那么一间。
“抓紧点。”姚内监说,“已经误了时辰了。皇上说了,今天就得见你俩。这已经晚了。”
慕峤便对十月道:“你先去换,我在外头等你。”
十月刚点头,结果宫巷的尽头就传来一阵动静。
姚内监往外头看了一眼,看清楚几个人影。连忙转过来对二人道:“你俩快回避一下,是贵嫔出来散步。这位贵人长期失眠,每天晚上都要出来走一趟,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既然是皇帝的贵嫔,面容自然不能被外人看见。于是慕峤跟十月一同进了屋。两人刚进去一会儿,外头就响起姚内监请安的声音。那贵人的声音慵懒、绵软,甚至还有些沧桑。给人一种上了年纪的感觉。
十月道:“皇上当皇子的时候,皇妃已经故去,登基之后便没有立过皇后。别说皇后了,连妃嫔都几乎没有新娶过。难怪这位贵嫔听起来如此衰老。”
“听闻皇帝修仙,修的是茹素寡欲的那一路,女色之事少近。”
说起女色,两人对视一眼。这宫禁陋室,孤男寡女,总有几分暧昧。何况两人手里都抱着新衣服,是准备更换的,就更加令人尴尬。
十月低下头去,慕峤有几分不好意思。对她道:“姚内监让咱们两个抓紧,外头贵嫔又跟他在絮话,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怕是咱俩不得不一起换了。”
他扭头四顾,发现了一挂帘子,房间里面又有一些诸如残缺桌椅之类的杂物。他将这些东西搭起来,然后将帘子盖在其上,形成一道“屏风”。
“条件有限,只能将就将就。”
十月点头,两人便如此隔着帘子,窸窸窣窣地换衣。外面贵嫔还在跟内监讲话。内容家长里短,不是哪个宫女给她梳头梳疼了,就是中午御膳房送的食物没保温好被风吹冷了。都是些琐碎之事,这贵嫔身为宫中贵人,却较外头那些居家妇人还要麻烦些。
十月听了,心情却有种窒息之感。原来皇帝非但不怎么理会朝政,甚至连自己的女人们都顾及不上,难怪外头沸反盈天,这禁城里还似没事的人一般。否则的话,如果换在太平年代,闹出叛党的乱子来,皇帝可不能安座。
两人默默换衣,彼此无言。外头的贵嫔说话似乎也说到了尽头,离此地而去。这时候好巧不巧,那临时搭建起来的“屏风”忽然哗啦一声,散了架子。屏风散架,覆盖其上的帘子自然也就随之掉落。
“啊呀!”
十月因为动静而好奇,下意识地扭头往那边一看,看到了慕峤的后背。
虽然只是一晃眼,却给十月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慕峤的后背宽阔、结实,有一块块微微坟起的肌肉。不过这还不是最让十月晃神的地方——慕峤的背上有不少伤痕,而伤痕之间,还有几个黑色的点状痕迹。
是痣吧……
好似以某种规律排列着。
痣属于相学的范畴。十月隐隐觉得那几颗痣的排列很有规律,但这一时因为看见慕峤的身体而心慌意乱,想不起来是不是从哪本野获编上看到过相应的说法。
慕峤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敢侧首,连忙穿好衣服,一边换,一边口中连道:“抱歉、抱歉。”
“没事。”
十月小声应了一句,因为这时她已经把衣物换完。两人又窸窸窣窣一阵,终于穿戴完毕。外面的姚内监敲了敲门:“好了没有?得去见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