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面容憔悴,显然一夜未睡。锦绣过来的时候,被顺子的模样吓了一跳。
眼睛红通通的,不知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哭过的缘故,脸色也极其难看。梅子也差不多,兄妹两个都守在床边,许守德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这情景让人看了心里恻然。
锦绣想了想,便劝顺子到镇子上去另请个大夫来。
顺子想了想,点点头,嘱咐梅子在家里守着,抬脚便走。
“等一等!”锦绣从身上取出一个随身用的荷包,塞给顺子:“顺子哥,你把这个带上。”里面还有几十文钱,总能救救急。
顺子起先不肯要,却在看清楚那个荷包之后改了主意,接了过来。
那个荷包……正是他买了送给阿秀的那一个……原来,阿秀没有扔掉这个荷包,一直在贴身用着。
这个认知让顺子升起了小小的幸福感,连带着走起路来都快的多。
镇子上最出名的郎中姓李,医术在方圆几十里都是顶呱呱的。顺子好说歹说才将他请了来。
李郎中收了三十文出诊费,便跟着顺子来了。
当看到面色惨白昏迷不醒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许守德时,李郎中先是皱眉,接着就上前细细查看。待看到头部受伤的地方,立刻叹气摇头:“若是跌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可偏巧跌在后脑处,流了这么多血,又一直昏迷不醒。依我看,若是喝两天散淤血的药还是没醒的话,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这席话对顺子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他颤抖着伸手拉住李郎中的胳膊,犹如落水之人抱住赖以生存的木头:“求求您,救救我爹。”
哀求了半天,李郎中只得开了副药,然后就叹气走了。
梅子又开始呜呜的哭。
顺子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锦绣心里很是难受,在一边不停的安抚顺子。可心里却隐隐有了预感:看来,顺子没了娘之后,又很快的要失去了爹了……
顺子一天都没吃饭,不停的熬药喂药,可那药汁最多灌进去十分之一。
到了傍晚时分,许守德的身子渐渐冰凉,没了呼吸。
锦绣忍住心里的悲恸,红着眼睛回家告诉金大恒此事。
金大恒和丽娘心里都是一沉,赶了过来。走近床边看了一眼,不忍目睹立刻转过了头去。
梅子早哭的没了力气。
顺子满脸泪痕,悲恸欲绝。
娘走了,爹也走了。就剩下他和梅子了……
这个年方十六的少年忽的失去了支撑的天空,只觉得肩膀被沉甸甸的东西压着,心里堵着一口气呼吸不出来,想哭,眼泪早已干了。
金大山闻讯也赶了过来,叹口气,找了本村几个壮汉,替许守德下了葬。待一切忙完了,各自才慢慢散去。众人皆唏嘘不已,许守德正值壮年,却早早的撒手去了,留下一双儿女,不知日后该怎么生活才好。
顺子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呆呆的跪在坟前,头脑一片空白。
天越来越黑,阵阵凉风袭来。
顺子身子瑟缩了一下,却依然呆滞的看着坟头。
梅子在坟前哭的昏厥过去,丽娘于心不忍,将梅子扶了起来,打算带梅子回家休。
金大恒本想喊锦绣回家,却见丽娘冲他使了个眼色,只得不情愿的先领着孩子们回了家。待安置好梅子和阿桃睡在一张床上,才有空说话。
“丽娘,把阿秀留在那儿不妥当吧!”孤男寡女的,于名节有损。
丽娘嗔怪的白了金大恒一眼:“顺子那般模样,阿秀哪里肯回来。明天阿秀就该回陆府去了,她想做些什么就都随她的愿吧!”
金大恒无奈的点点头。
坟前,锦绣没有出声,默默的蹲在顺子旁边。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天边微微发亮,一夜就这么流逝了过去。
顺子这才恍惚着回过神来,喃喃的说道:“阿秀,我没有娘也没有爹了。”
锦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失魂落魄丧失亲人的少年,悄悄的伸出手,握住顺子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希望给他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