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日所求之事如今一一兑现,田地已经换成了上好的水田,田契已经列到了嫁妆单子上。几大箱子衣料也极为精美贵重,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至于这个添置古董物件的要求,则是最最需要留心的。
毕竟,田地布料首饰什么的,好坏一眼就能辨别出来。
唯有这古董物件,价格最难估计。外表看来差不多的东西,价格相差十倍也是有的。为了怕宝贝女儿吃亏,也只得厚颜留下来听一听了。
打着这个主意的二姨娘,也不多插嘴,只是竖起耳朵来静静的聆听。
沈氏也不揭破二姨娘这点子小心眼,更兼之三小姐也恭恭敬敬的坐在一边的缘故,表现的比往日还要热心。和朱嬷嬷就着那张单子上列的东西一一讨论起了好劣。
锦绣和巧珍两人给各人续上茶水。
锦绣偶尔看沈氏一眼,又觉得好笑,又隐隐觉得沈氏可怜。
好笑的是,沈氏明明心里不情愿,却又要足了面子。她断然不肯在二姨娘面前丢了颜面,便得表现出做嫡母的风范和大度甚至热心来。
沈氏的可怜之处也就在此。或者应该说,正室们的悲哀也都在此。哪怕她不喜欢,哪怕她不情愿,也得替丈夫的子女操心劳碌。
在沈氏身边这么多年,锦绣也曾动过心思想些法子帮一帮沈氏,让沈氏和陆文伦的关系和睦一些。
只是一深想,这种事情还是少插手为妙。
区区一个丫鬟,过分关注主子们的感情问题,总让人有种不好的联想。更何况,沈氏对这方面极为敏感,若是锦绣口中总提到老爷,只怕沈氏绝不会对锦绣如此器重。哪个女子也容不得年轻貌美又有异心的丫鬟在身边的。
锦绣靠着小心翼翼和细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自然不可能轻易涉足这事情。
帮着主子争宠,这可是一把犀利的双刃剑。在讨好了主子的同时,最有可能的便是伤到了自己。
如今,巧珍跃跃欲试整日打着小算盘,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她还是明哲保身别蹚浑水比较好。
沈氏为了表现出贤明大度,不时的过问二姨娘和三小姐的意见。
三小姐羞红着脸,一个劲儿的说道:“但凭母亲做主。”具体的想法却是一字不提,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
二姨娘心里倒是有些想法,却不肯明打明儿的提出来。
沈氏心里暗暗冷笑,脸上却是温和的表情:“二姨娘有话但说无妨,老爷日日公务繁忙,就不必用这等小事就麻烦他了。有什么想法和我说就是。”
这看似轻飘飘的几句厉害之极,分明是在讥讽二姨娘当面不吱声背地里就吹枕边风。
二姨娘脸皮本不算薄,可也禁不住沈氏如此讥讽,偏偏沈氏的语气那么的诚恳和随和,她不好翻脸也不敢翻脸,只得强笑着说道:“夫人这么说,我实在不敢当。”
心里却恨的不得了。陆文伦再怎么宠爱她承诺对她好,也是没用的。瞧瞧到了这等时候,做妾的生生的低人几等,就算满腹怨气也是一句不能发的。硬生生的受着闲气,还得强颜欢笑……
沈氏占了上风,心情又好了起来,好整以暇的说道:“二姨娘这么谦虚做什么,我可看了不习惯呢!三小姐出嫁是我们陆府的大事,老爷如此重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怠慢了云容。她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自然有权利提些意见和要求。我又不曾怪过你,这么客套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沈氏言词如刀,句句都戳中二姨娘心里。
二姨娘城府再深,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感情沈氏窝了这么长时间的火气,打算趁今日一并发作出来了。
当日陆文伦为了三小姐嫁妆一事和沈氏狠狠吵了一架,之后冷战数日。若不是巧珍厚颜去请,还不知熬上多少日才会和好。
沈氏虽然妥协了,确实按着陆文伦的要求替三小姐的嫁妆备的更好。只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气,今日如数的发到了二姨娘的身上。
锦绣也明白过来了,难怪今日沈氏一改常态,主动的喊了二姨娘和三小姐过来。感情是打了这个主意啊!
看看二姨娘委委屈屈却不敢辩驳的样子,再看看沈氏一吐心中恶气的畅快笑容,锦绣不由得担忧起来。
依着二姨娘不肯吃闷亏的个性,只怕日后会变着法儿的找回场子。谁让二姨娘是陆文伦老爷的心头宝呢!只消抹几滴眼泪,陆文伦就变成绕指柔了。然后就会在沈氏面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氏虽然是正室,可也吃了不少回暗亏了。
巧珍也看在眼底,心里默默的盘算了起来。
沈氏心情正舒畅,锦绣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的到。不过,她正在享受着作为正室的权利,压根不愿意去考虑后续问题。
正室敲打小妾几句,算不得什么。这一点却是连陆文伦也无法回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