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锦书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锦绣只觉得悲凉。
为人奴仆不可怕,可怕的是骨子里有奴性,并且深以为傲。
“锦书,”锦绣缓缓的说道:“我不这么想。若是能让我恢复自由身做回升斗小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锦书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一直觉得锦绣和别人有些不一样,锦绣的眼神过分的深邃,里面总有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
到了此刻,锦书终于明白,锦绣的不同之处便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向往。
锦书眼神里满是疑惑:“锦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做平民百姓就很幸福么?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又要伺候丈夫公婆,又要种田做家务。一遇到荒年,便有人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卖儿卖女只求活命。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在锦书的眼中,自然是陆府这等名门世家可靠安逸的多。自由算什么,衣食无忧安逸优渥的生活才更重要。
锦绣也不多解释:“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两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罢了,没什么好辩解的。
锦书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这个姓许的也算不错。明知道你现在生着怪病,一点也不介意,还特地请了扬州城里最有名气的媒婆过来向夫人提亲。看来,他倒是对你很上心呢!”
丫鬟们明里嘲弄看热闹,背地谁不是羡慕嫉妒的两眼发红?
丫鬟们的终身大事向来是由主子们说了就算,运气好的,主子还会征求你的意见。运气不好的,说不定哪一日就被发配了出去。
像这般大张旗鼓慎重其事的上门向一个丫鬟提亲的事情,平日里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锦绣低低的“嗯”了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沈氏定会生气,说不定就会让人把媒婆轰出去。
第二个反应是:顺子也太冲动了,隐忍了这么久,偏偏找了个不太适当的时机,又用了这么张扬的法子。
再接下来,却是甜甜酸酸的,有种莫名的感动在心里蔓延。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于自己默默的解决所有的问题。她在陆府别无依靠,所有都得靠自己。就连这一次的装病事件,也没向任何人透露。
她也曾想过顺子的反应,心里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料到顺子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向她证明他的心意……
这种被人呵护被人爱怜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她冰凉已久的心,似乎又暖了起来……
锦书见锦绣默然不语,试探着问道:“锦绣,你是不是……也对那个许二掌柜有意?”想想锦绣的反应,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锦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不说这个。你跟我说一说,夫人是个什么反应?”这也是锦绣目前最最忧心的问题。
锦书歉然的一笑:“这个我哪里知道,只听说那媒婆只说了几句话便被撵走了。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不出所料!沈氏果然把媒婆撵走了。
锦绣叹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伺候了沈氏这么多年,锦绣对沈氏的脾气再了解不过。沈氏对身边的丫鬟最是护短,肯定会觉得一个平头百姓这么请媒婆来提亲是一种侮辱。不撵人才是怪事。
她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顺子了。
顺子若是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别的举动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锦绣头脑里乱糟糟的,无心再聊天。
锦书见状,识趣的告辞了。
这一夜,锦绣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到了第二天,锦绣亲自去找了林婆子,委婉的提出想出庄子走动走动的心意。
林婆子也从素月那里听到了有关锦绣的消息,闻言浅笑:“锦绣,你到庄子上来养病,夫人可是有过交代的。说是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不得有闪失。你在庄子里四处走动倒也罢了,可若是出了庄子,出了个什么事情我可担待不起啊!”
其实,是怕锦绣趁着出庄子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好向沈氏交代吧!
锦绣见此路不通,只得打消了出庄子找顺子的心思。一颗心却悬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
总有点不妙的预感,顺子不会就此打住,还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