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庆送走客人,抱着孩子和张母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炕上铺满粗粗细细的五颜六色的丝线,周娇坐在中间如和尚入定,手指飞快地滑动,双眼微眯盯着线条,丝毫没发觉他们到来。
这一刻,他想起了过去从娘家回来,周娇就是一直待在书房里,也是如此不停的练字,从草书到小楷。——这次惹到她了。
张母拉住儿子,不敢发出一丝异动。她虽然不会苏绣,可简单的花样子她也会。她知道这会不能打断,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入神了。
随着周娇双手的快速运动,张母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不敢再看。她如今算是知道周娇为啥藏着手艺不显露。
要是早年她在黄招弟眼皮底下,被那个女人见到这一幕,一定会让她日夜不停地刺绣赚钱。
她都不用等周娇开始绣出花样子,就凭这手分线技术,已经看出她绝对不是会绣,而是精通。
张国庆眼见儿子饿了,开始放轻脚步走到炕前,见她还是没反应,哼着她时常哼给儿子听的小调。
周娇回醒过来,飞快抽出最后一股,缓缓呼出口气。她如释重负般笑道:“娘,你怎么不叫我?客人走了吗?”
“刚走。走之前你大嫂进来看过你,出去后说你分线入迷了就没喊你。”
周娇顾不得整理,跳下炕,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接过儿子,“娘,灶里还有包子,你和爹记得吃。梨子汤爹喝了吗?你看看爹有没好点?明天接着喝。”
张母知道她脸薄,见她转身喂/奶,笑眯眯地说道:“知道了。你没事娘回房了。记得早点睡,别干活了。以后晚上可别分线对眼睛不好。”
周娇转过头说道:“嗯,听你的。”
张国庆也不敢整理炕上的绣线,等孩子吃饱接过手,说道:“我看刺绣太费伸了,还是算了。”
周娇轻笑着斜了他一眼。她连线都劈好了,还怕绣小件?这幅人物肖像图的底稿,她还要再考虑周详点。时间紧凑,尺寸只能缩小,底稿就尤为重要。
张国庆检查好门窗,厨房,确定无安全隐患,加了柴火后回了卧室。
“娇娇,你就不好奇黄耀宗当时跟娘说了什么让她生气?也不想听听今晚他们来的目的?”
炕上周娇已经有些发困,她跟黄家有什么关系?见他兴致勃勃,配合着说道:“哦,大嫂跟我说了是一句玩笑话。目的无非还是利用你。”
“黄耀国这人练出来了。晚上说话句句话里有话。大嫂晚上还跟你说了什么?”
周娇睁眼看他,心里琢磨该怎么说比较合适。有张国富在中间,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出口。
看他每天忙着为别人安排。她真心不想泼他冷水,可有时候伤害最深的,往往就是身边最亲的人。
可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叹了口气。
“我给你提个意见,张家的事情到此为止。你开始闭门谢客、修身养性,除了大件物资要收集,开始和人少往来,不管是谁。”
“这两天爹娘回去就关门。明天开始我不出门了,争取这次考试一下子跟上丢失的一年。”
张国庆笑眯眯地注视着她说道。看来周娇终于对于这些人这些事腻歪了。他一直等她开口,终于说出口了吧?
不用她提醒,他已经心里有数。村里没了隐患,家里父母安康,两个哥哥家有积蓄还上班了。
他为原主做得够多了。除了给父母养老送终,剩下的一切已经不是他的责任了。
晚上黄耀国一直套交情,话里话外无非是想他张国庆帮忙,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