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老人缩在家里猫冬或倚着墙垛晒太阳的同时，附近大小孩子们是玩疯了。过来没两天，平安已经结交了不少朋友。 甭管天儿多寒冷，也挡不住孩子们在胡同口疯跑疯闹。到了下雪天更是不得了，从胡同口打雪仗到雪被踏瓷实后玩滑雪。没到傍晚饭点周娇是见不得孩子人影儿。 他们家借着这帮孩子们，很快融入胡同人家。随着童心未泯的张国庆动手捣鼓出来的各式各样滑冰玩意儿，没到一周，附近左邻右舍遇上就小五小五的喊。连带着一直以有身子静养的周娇也常常收到一小碟开胃浸酸枣，一颗酸菜什么的。 这天天还没亮，张国庆又开始绕着护城河早锻炼，与相熟的老爷子们打了招呼闲聊几句，慢慢地往回跑。 路过饭店，排队买了几根油条正要拔腿而走，不料想一个裹得跟熊似的，露出两双眼睛的一个人拦在他前面，痴痴地盯着他手上油条。 张国庆倒不是舍不得，他相信自己要是随手赠送一定引来非议。这年头但逢吃食都是救命品，更别说油条。 他主动地避开往旁边走去，走了几步心里又有些不忍。刚才看那身形应该是位老人家，谁活了一大把年纪没到穷困潦倒会寻人施舍。 要是自家也缺吃，他为了媳妇儿子也不能假好心。叹了口气，张国庆扭头往向那人，就看到对方跟着自己身后。 张国庆诧异地多看了两眼，话说排队的老少爷们大小媳妇不少，怎么就一眼挑中自己？莫非他脸上刻着好人两字？ 那个“圆球”见他停下脚步，往前飞快地滚了几步。看得张国庆眼角直抽，真担心对方摔倒。 “看什么看，是老子，就你这眼神瞎了啊？” 张国庆立即瞪大双眼，这声音太熟悉了。哪怕过去快好几个月，可能让他心甘情愿当冤大头的还真就那么一回。 “老人家，你……” 一只手往下拉掉围脖，露出的那张老脸可不就是上回那个碰瓷老头。见张国庆认出，老头子立即转变态度，傲娇地哼了一声。 死冷的天，见老人家穿着不厚的棉袄，张国庆还能跟他一般见识：“我请你吃早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小子要是不尊老爱幼，有你后悔。快前面带路，上你家再说。” 张国庆见他自说自话，笑了笑。这老头子也不知是什么人物，看来对自己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北方呼呼作响，吹在脸上如同针扎，张国庆他自持年轻力壮倒是没什么感觉，可这位没有恶意的老人可穿的不多。 一路上他也没开口，尽量避开地上结冰地方，带他早点回家。 他这下意识的动作让后面的老头子眼带笑意，盯着他的背影时不时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张国庆打开院门，绕过影壁墙，就见儿子已经在正房前冒着寒风扎马步。他也没去打扰孩子，敲了敲西屋外的窗户：“媳妇，家里有客人上门。” 这一眨眼功夫，那位老头子绕着平安来回打量，见这孩子除了刚开始打量了一眼自己，全程无视只管自己扎马步。 老头子不高兴了，开始碎碎念：“真是傻子，大傻子生了个小傻子。死冷天不躺被窝暖和尽瞎折腾。” 平安朝他一笑，立即闭上眼睛。 “哎呀，不傻啊，来来来，跟我老人家聊聊你几岁了？练了几年？你这一呼一吸是不是什么秘籍？” 张国庆得到周娇回应后，来到他们一大一小身旁就听到这些话，顿时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有两下子，就光打量能得出他儿子练心法。 高人多古怪！也不知被对方盯上是福还是祸？ “老人家，我们去书房坐下喝杯热水，暖和身子。等一会就能吃早饭。” 老头子摆摆手：“别打扰老子，老子跟这小家伙聊天聊得正开心。” 张国庆朝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得多无聊，睁着双眼说瞎话。要不是看对方无恶意，他都要怀疑这是跟过来抢他儿子。 “……第三口气吸得太用力容易伤肺，一年四季不同季节要换着频率。……教你的王八蛋懂不懂老幼区分……对，聪明，压住丹田气，缓缓地吐出，掐着数到十……循环来回，开头静等深呼吸……” 张国庆在一旁不知不觉地随着他指点体会。 老头子瞄了眼他：“大傻子，你多大？” 张国庆被骂后哑然失笑。 “老子厉害吧？别看老子不懂武功，可这些就是个屁。吃你一碗面条没亏你吧？” “那是，你老一看就是高人。” “少拍马屁。不定心里暗骂哪来的老不死蹭吃蹭喝。” “怎么可能？你老可别冤枉我。” “那行，我以后不走了。” “啊？” “啊什么啊。就说你小子没诚心诚意，老子可怜啊，没有一滴血脉亲，还是让老子早死早投胎好了……” 平安惊讶地看着老人家突然来个大变脸。这人谁啊？怎么回事？ “老人家，我供你！” 糟老头闻言立即转身，看到一个小姑娘笑语嫣然的站在自己身后，双眼一亮。终于等来正主！ “此话当真？” 周娇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是心里早有数？” “你知道我是谁？” 周娇摇摇头：“不曾相识。可你老身上有药香，还能一下子指出小儿心法缺点。不是医药世家也是名医。” 老头子闻言绕着周娇走了一圈：“是否如同外面所传，真得过目不忘？” 周娇眼神一闪：“有所夸大，勉强算是记忆力强于普通人一点。” 她的话刚一落下，右手立即被对方抓住，下意识地刚要反抗，突然见对方观察自己手指，她皱了皱眉忍住不适。 “可惜了，当年黄家针灸也是一绝，又是后继无人。”老头子连连摇头感叹。 周娇收回手，摊开双手，看了眼，目光扫向老头子：“听口音，你说巴蜀中人，请问你哪位？” 张国庆在一旁扯了扯她，朝老爷子伸出手掌示意请他挪步，笑道：“外面冷，我们进客厅再聊。” 周娇瞟了眼离开的俩人，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时间到了，今天先到这里为止。”平时孩子还要打拳，这会心有顾忌，她不愿意儿子暴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