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睁开眼,醒来,她身上不能动,唯有脑袋能缓缓转一转。
目光转动,看到站在床边的身影,灯光刺眼一片模糊不清。
即便她矢口否认,但一脸的惊恐落在沐少堂眼中,她看清了他神色中的绝望与悲哀。
“……为什么要那么做?”
二十岁的男生话语僵硬,就那么望着床里躺着的人,明明是他的至亲,是从小宠爱他溺爱他的人,现如今看着却如此陌生。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
苗丽云心中一紧,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处,呼吸依然急促,受伤的胸口里疼,身上疼,下半身却依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感觉得到那道目光一直就这么看着自己,苗丽云仓皇地闭上眼,躲避着,逃避着。
沐少堂就这么望着她,望得眼眶发胀,望得浑身冰凉。
“……少堂,爸妈做的,都是为了你。”
像是又睡着的苗丽云突然有轻弱的声音,沐少堂握紧拳头,一双眼泛红盯着她:“这样的爱,我不要。”
门外有脚步声逐渐近了,沐少堂抬手抹一把脸,走到柜子边拧开一瓶纯净水猛灌了一大口,就听到晚班的护工进来打招呼,护工是个老实手脚麻利的中年妇人,沐少堂绷着脸低眸点点头,让护工照看着,就拎着纯净水走了出去。
没有乘电梯,他是走的消防通道,医院的消防通道在晚间格外寂静,灯光也不算明亮,每走一步自己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晰。
脚步一步步往楼下,像是只知道机械地一直走,没有尽头,沐少堂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砰——
纯净水瓶砸落在某层楼梯拐角的墙面上,破裂开来,水四溅,洒湿了一地。
沐少堂无力地坐在台阶上,抱着头,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男人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滴在膝头,滴在台阶上。
因为是至亲,即便知道了那样的事实,即便有证据,他还是心中怀揣着一丝幻想,那些不是真的,那些与自己父母无关。
可当母亲说出那句一切都是为了他,他心中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再也没法欺骗自己了。
……
夜半两点,玉致居,客厅中开着灯。
“妈,你怎么还没睡?”
沐箐箐半夜起来喝水,看到外面客厅亮着灯,出来看,母亲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周龄回神,看着从房里走出来的女儿,微微笑了笑:“梦到你爸爸了,有点睡不着。”
沐箐箐在她身边坐下,“妈,我也梦到过爸爸,他说他现在挺好,让我们不用牵挂他。”
她声音轻轻带着些怅然,周龄看着墙上的黑白相片,灯光里眸色湿润,将女儿搂在怀里:“嗯,菁菁要开心好好地生活,这样你爸才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