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瑾瑜心中有数,却也不揭穿她们。默默的酝酿情绪,逼着自己掉了几滴眼泪。
不管怎么说,小邹氏都是她的亲姨母。小邹氏突然死了,她没有半点悲戚也太不像话了。在下人面前也得装装样子。
纪妤昏迷不醒,红着眼眶的许瑾瑜温柔小心地将纪妤搂在怀中。
一旁的丫鬟婆子们将这一幕净收眼底,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叹道。表小姐真是有情有义,忍着伤心照顾三小姐。
直到子时前,马车才赶回了威宁侯府。
威宁侯府的大门开着,门上挂着白灯笼。守在门口的小厮穿着素服。
许瑾瑜用力的掐纪妤的人中:“妤表妹,侯府已经到了,你快点醒醒。”
纪妤在疼痛中茫然的睁开眼睛,浑浑噩噩的任由人搀扶自己下马车。在看到大门上悬挂着的白灯笼的一刹那,浑身一个激灵。
昏厥前的所有回忆瞬间涌上脑海。
田庄走火,所有人都死了......
娘也被火烧死了......
娘死了.......
“娘——”纪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两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丫鬟们吓了一跳,忙追了进去。
初夏不假思索的要追进去,眼角余光瞄到许瑾瑜神色复杂的侧脸,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该进去了。”
许瑾瑜默然片刻,才低低地说道:“不用急,我们慢慢走进去就行了。”
为什么?
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初夏强自忍下了。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吧!
许瑾瑜抬起眼眸,看着纪妤哭着跑远的背影,目光复杂之极。
虽然她没亲自动手,不过,小邹氏也算是死在她的手里。小邹氏纵有千般不是,总是纪妤的亲娘。看着纪妤痛哭流涕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所以,还是避开纪妤见到灵堂时的那一幕吧!
......
小邹氏的灵堂就设置在汀兰院里。
府里所有下人都穿着素服,有头脸的管事妈妈和丫鬟才有资格待在灵堂里。纪嬛纪妧惊闻噩耗,都赶回来了。还有纪氏同族的女眷。
灵堂里挤满了人。纪妤却似一个都没看见,哭着冲进灵堂,扑到了那口黑沉沉的棺木上。一边哭一边喊着娘。
因为小邹氏被烧的尸骨无存,这口棺木里只放了一套小邹氏生前穿过的衣服。
纪妧挺着肚子,不便相劝。纪嬛亲自走上前,红着眼眶劝慰:“三妹,遇到这样的事,你伤心是难免的。可也别太过伤了身子。母亲地下有知,只怕也会于心难安......”
纪妤哪里听的进去,哭的死去活来,很快又晕了过去。
纪嬛早有准备,立刻命人将纪妤扶下去休息。等纪妤醒了,就要换上孝服来守灵堂。
就在此时,许瑾瑜也进了灵堂。
“姨母,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许瑾瑜哽咽着跪下磕头,脸上满是泪水。起身时,身子微微晃了一晃。
纪妧眼中闪出了水光:“瑾表妹,请节哀。”
许瑾瑜小声地哭着应了。
一旁的邹氏早已忍不住了,上前来拉住许瑾瑜,退到了灵堂外的屋子里。
许瑾瑜用袖子擦了眼泪,面容平静。
“瑾娘,”邹氏眼中满是惊恐,声音颤抖不已:“今天威宁侯忽然回了府,紧接着就传来了你姨母被火烧死的噩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小邹氏居心不良,邹氏对这个亲妹妹早已失望透顶,不愿再有什么来往。可听到小邹氏的噩耗时,邹氏依然震惊不已十分难过。
纪嬛和纪妧傍晚时才赶回来。小邹氏的灵堂是邹氏亲自领着人布置的。
许瑾瑜不想多说,轻声道:“娘,你太多心了。这肯定只是巧合罢了。”
“这真的只是巧合?”邹氏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姨母之前还好好的在庄子里养病,远在边关的侯爷忽然回了京城,然后就传来噩耗......”
这其中岂能没有半点联系?
许瑾瑜抬起眼,深深的看着邹氏:“就算不是巧合又能怎么样?莫非娘打算去找侯爷问一问其中的缘故?”
邹氏哑然。
“姨母是怎么对我和大哥的,娘应该没忘了吧!”许瑾瑜平静的声音中透出丝丝冷意:“她有今天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其中的内情,和我们无关。我们也无需深究,只要将丧事应付完,就可以离开了。”
“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侯府里的事和我们再也没什么关系。这样不是很好么?”
邹氏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你姨母一死,我们和威宁侯府就更远了一层。以后大概也没什么来往了。我们在侯府待几日,等你姨母下葬了,我们就回去吧!”
许瑾瑜眉头舒展开来,嗯了一声。
......
纪妤醒了便嚎啕大哭,哭了又昏倒,昏倒了再醒。一直折腾到了天亮,哭的没了力气折腾。就这么半跪半趴在棺木前。
众人看在眼底,心里都觉得酸涩。
小邹氏这么一死,最伤心的人可不就是纪妤么?
奇怪的是,侯爷一直都没露面。还有世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回府......
纪嬛守了一夜灵堂,十分疲倦。她身边的纪妧,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自是比纪嬛更累。纪嬛心中不忍,劝了纪妧去休息。
纪妧却不肯,低声说道:“我要去找父亲。”
父亲忽然回来,母亲突然身亡。设好了灵堂,父亲却一直没有现身......这事简直处处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