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将刚才三个人讨论的话题说给许徵听了一遍:“......现在已经是三月底了,离瑾娘出嫁只有一个月零几天。喜宴的事得趁早筹备。”
一听到许瑾瑜出嫁,许徵就觉得心里闷闷的不是滋味,皱眉说到:“喜宴的事暂且不用着急吧!”
“怎么能不急。”邹氏嗔怪地白了许徵一眼:“早点筹备好了,心里不慌,到时候也不会出岔子。还有瑾娘嫁妆的事,我也正想和你商议。当日安国公府送了那么多聘礼来,我想分出一半来给瑾娘做嫁妆,你觉得如何?”
“娘,不用留一半了,”许徵很快打断邹氏:“所有聘礼都给妹妹吧!”
邹氏略一犹豫,下意识地看了曹萦一眼。
按着此时的惯例,男方的聘礼是给女方家人的。
换在以前,邹氏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聘礼都给了女儿做陪嫁。可现在,家里多了儿媳,她这个婆婆说话行事不免就多几分顾忌了。免得儿媳心中耿耿于怀......
曹萦十分敏锐聪慧,几乎是邹氏刚看过来便微笑着张口说道:“我也赞成夫君的意见。聘礼是陈家送来的,由着瑾娘再带回陈家去。将来瑾娘在陈家也能挺直了腰杆说话。婆婆就听夫君一回吧!”
邹氏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也罢,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就按着你们的意思好了。”
唯一反对的人竟是许瑾瑜:“娘,大哥大嫂,我不用这么多嫁妆。之前我就说过,陈元昭娶我又不是为了我的嫁妆。否则,他大可以娶那些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了。聘礼给我一半就行了,另外一半留在家里......”
“陈元昭娶你不是为了嫁妆,我答应你们的亲事,也不是为了陈家的聘礼。”许徵只一句话,便将许瑾瑜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此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不用再说了。”
许瑾瑜既窝心又觉得无奈:“大哥......”
许徵定定地看着许瑾瑜,目光温和又坚定:“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无能,没能为你攒下多少嫁妆。现在不过是将陈家送来的聘礼给你......其实这也不算是我给的,因为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许瑾瑜也只能点头应了。
许徵看似随和,实则心性果决,自尊心也格外的强。因为陈元昭的家世身份,许徵已经有处处憋屈的感觉了。现在坚持将聘礼都给她带回陈家,不仅是心疼她这个妹妹,也有和陈元昭一别苗头的微妙意味。如果她坚持不应,许徵心里也一定不是滋味。
算了,带回陈家也无妨。
反正将来许家有什么事,她都会全力相助。
许徵做了这样的决定,心里十分舒畅。
不过,他也暗暗担心曹萦会暗暗不快。私下里小夫妻两个独处的时候,许徵特意解释了一番:“阿萦,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就要出嫁,我这个做大哥的,理当要多尽心。陈家又是国公府邸,嫁妆太寒酸了肯定会被人耻笑......”
“我什么都明白,你不用解释了。”曹萦抿唇轻笑,温柔地接过话茬:“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等贪图钱财的人么?陈家送来的聘礼,都给瑾娘做陪嫁好了。你这个兄长疼瑾娘,我这个做大嫂的,岂有不疼她的道理。”
许徵听了这番话,心中十分感动,忘情地上前一步,将曹萦搂进怀中:“阿萦,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曹萦红着脸依偎进许徵的怀里,心里涌起柔情蜜意。
......
时间一天天的滑过,天气也热了起来。
出嫁的日子渐渐临近,许瑾瑜的心情也难以抑制的紧张起来。
前世她嫁入威宁侯府后,很快就被软禁,之后又被送到了僻静的庄子里。那些回忆痛苦不堪,也让她对成亲一事隐隐的排斥,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惊惶和不安。
叶氏精明厉害,她和叶氏能相处的好吗?
安国公对陈元昭有心结,对她这个儿媳也不会有多少好感吧!
陈元白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袁氏嫁进陈家多年,已经生了两个儿子,早已站稳了脚跟。嫁过去之后,和袁氏之间也少不了明争暗斗。
二房的陶氏陈元青母子,也住在安国公府里。人多免不了是非多。
还有陈元昭暗藏的野心,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一桩桩心事堆积在心头,令她忧虑难安。只是她将心思隐藏的很深,就连亲近如邹氏和许徵,也没察觉到。
只有朝夕相伴的初夏,隐约地察觉到了几分。
“小姐,你这几天胃口似乎不太好,脸色也不如往日好看呢!”初夏一边为许瑾瑜梳发,一边絮叨着:“再过几天就是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了。应该高高兴兴地等着出嫁才是,怎么心思反倒重了起来?”
许瑾瑜不欲多说,敷衍地应道:“我什么也没多想,就是天气渐渐热了,胃口不如以前罢了。”
又叮嘱了一句:“你可别将此事告诉娘和大哥,免得他们忧心。”
初夏见许瑾瑜说的慎重,不敢怠慢,乖乖点头应了。
初夏藏不住心思,过了片刻,忍不住又说道:“小姐,你若是有什么心思,不妨说给奴婢听听。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告诉任何人。”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许瑾瑜心里一暖,犹豫片刻,低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临近出嫁了,我心里有点慌乱。我们许家人口简单,我和大哥亲厚,从未红过脸。安国公府里就不一样了,人多口杂,关系也复杂的多......”
说到底,就是即将离开家嫁为人妇心中忐忑恐慌。
素来冷静自制的许瑾瑜,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许惘然和不安。
初夏哑然失笑:“小姐这么聪明,原来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女子长大后,总是要出嫁的。一开始夫家自然比不得娘家,总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不过,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慢慢适应了。”
短短几句话,令许瑾瑜豁然开朗。
是啊,船到桥头自然直。为了将来可能的麻烦而纠结,无疑是自寻烦恼。
......
出嫁前的一晚,邹氏特意到了许瑾瑜的屋子里,殷切地叮嘱了许久:“......瑾娘,出嫁之后你就是陈家的儿媳,是陈元昭的妻子。可不能像在家里这样随意任性。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和婶娘大嫂小姑都要和睦相处......”
许瑾瑜柔声应了。
邹氏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地说了许久,直到搜肠刮肚,再也想不出什么要叮嘱的了,才长叹一声,紧紧地攥着许瑾瑜的手。眼中闪出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