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辆牛车上,拉车的是一头水牛,这种水牛在南方很常见,不过从没有人会用它们来拉车。唐城想要从牛车上坐起来,可惜他全身都被裹满了纱布,尤其是那条受伤的腿更是被裹的粽子一样,行动失败的唐城只好喊坐在不远处的九斤过来帮忙。
“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三天了,真厉害。”天色只是微亮,负责守夜的九斤见其他人还都没有醒来,就小声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跟唐城说了一遍,顺带着把刘山羊交代给他的事情也告诉给了唐城。知道自己的护照和谢波那本日记都在刘山羊身上,唐城这才放下心来,至于已经被刘山羊花掉一部分的金条,唐城倒是没有太在意。
“行了,我替你守着,你在牛车上睡一会吧。”被九斤扶着从牛车上下来,终于双脚落地的唐城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虽说是在牛车上昏迷了三天之久,可唐城之前萎靡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从九斤手里接过自己的那两支驳壳枪,唐城在九斤刚才坐过的那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忍着身上的伤痛,唐城用刺刀把身上的纱布一一挑开,大腿上的弹片早已经取出,伤口也已经被缝合起来,借助着篝火的光亮,唐城用拆下来的纱布把腿上的伤口重新裹了一遍。
环顾着四周,唐城这才发现他们这是在野外,刘山羊和马汉他们那些人都是裹着单薄的军毯睡在野地里,如果不是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和快要熄灭的篝火,也许会有人把刘山羊他们当成是一地的尸体。裹紧了身上的棉大衣,神情放松的唐城按照以往的习惯开始擦枪,自己的两支驳壳枪都已经被江水泡过,如果不好好的擦拭一番,也许这两支驳壳枪就会废了。
习惯于认死理的唐城并不知道谢波告诉给他的那些都是骗他的,就算是枪支被水泡过了,那也最多是影响准头或是影响枪支的使用寿命,实际并不存在枪支被废的可能。零件状的驳壳枪摊放在唐城身前的军毯上,用纱布头一件一件的擦拭着驳壳枪的部件,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又回到唐城的身体里,还有些虚弱的身体好像也好了很多。
趁着其他的人都还没有醒来,祖宗哎篝火边的唐城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驳壳枪部件,一边想着刚才九斤告诉给他的那些事情。唐城现在知道他们的方向是朝着蚌埠去的,教导队那些人说是过了江的大部队已经转移到徐州去了,他们这是准备走蚌埠去宿州然后转向徐州去汇合他们的大部队。唐城自小就跟着罗伯特到处传教,江苏也是走过的,不过他没有去过徐州,也不知道徐州在什么地方。
经历过南京作战之后的唐城对国军已经深深失望,挹江门外的那一幕幕场景至今还在唐城的脑海里来回闪现着,那些无助难民眼神中的迷茫更是令唐城不敢忘记。当初在上海和千灯镇的时候,谢波千方百计的想要唐城留在二连,那时谢波告诉给他的可不是这样的一个国军,在谢波的口中,国军是保卫祖国的中流砥柱是一支卫国之师,可唐城看到的却是朝着无助平民开枪射击的国军。
已经被唐城暗自接纳的刘山羊为了几根捆绑木筏的木材,甚至使用手雷去炸塌民房,这些事情放在几个月前的唐城,根本是他连想都想不到的。虽说刘山羊到底是救了自己的小命,可从道义上说,唐城并不认为刘山羊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这也正是他心里矛盾的地方。
“也许是为了等着我醒过来吧”在罗伯特从小的教导下,唐城有着比同龄人早熟的聪慧,而且从上海一路杀到南京,此后又经历过南京战役的唐城也早已经脱离了新编的范畴。从刚才九斤话中的意思,唐城已经能判断出刘山羊是决计不会和马汉他们北上徐州的,逃兵的罪名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上尉连长能扛得起的,如果是唐城,也许他会选择和马汉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从二连在谢承瑞的指挥下被连续几次打废开始,唐城就已经歇了投身国军的打算,可南京城里那些平民和国军士兵的惨状却令唐城难以决断。相较那些国军溃兵,几经伤亡殆尽的二连便是个很好的例子,一次次的补充进兵员,又一次次的被打光拼尽,也就是刘山羊一直想着要恢复二连昔日的编制和兵员才能忍得住,若是换了唐城怕是早就跑去雨花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