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林地边缘的众人齐齐停住了动作,都侧目向林地外面的公路上望去。不知是日军的不屑还是他们一惯的张狂,顺着公路上追过来的日军毫无队形可言,乌泱泱的一大片放羊一样就踩着泥水追了过来。“别乱动,让他们过去。”刘石头条件发射般的举枪就要开火,却被身边趴伏着的老东北制止,这些日军足有一个小队的规模,林地里就只有他们6个,根本不是这些日军的对手。
唐城下令弃车的时候,大车上的机枪和弹药并没有来得及拿下来,所以大车留在公路上的车辙印完全是带着重物留下的,一路狂追的日军顾不上多想,只是刮风似的擦着林地追了下去,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追击的人就在公路边的这片小树林里。日军过去已经一刻钟的时间,一直等着看不见那片土黄色了,唐城他们才堪堪从林子里出来。
踩着泥水回到先前遭遇袭击的地方,翻到在路边的两辆大车已经被日军遗弃,那些被日军从大车下拖出来的伤兵尸体上全都留着刺刀虐尸的痕迹。“大车被雨水淋湿了,如果是干的,鬼子兵可能早就放火烧干净了。”老东北翻动着尸体和大车,结果发现大车上的东西都不见了,按照日军德行,伤兵们的武器和弹药一定被他们拿走了。
简单收敛了这些尸体,唐城他们下了路基进了林子,迈着沉重的步履,用和来时相差太多的速度在林子中前行。日军的袭击来的太过突然,先前缴获日军的那些重武器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刘石头和谭飞还带着自己的步枪,剩下唐城他们四个就只剩下了随身的短枪,就连那几个装满了手雷和炸药的背包也被留在了大车上。唐城他们现在的火力装备别说不如严红娇的游击队,就连一般的拦路劫匪可能都比不上。
离开蒙山之后接踵而至的战斗消磨了唐城太多的精力,虽说中间也有过短暂的休整,可还是让他在精神上经受着最残酷的考验。此刻乏力的身躯只能凭着意志的支撑继续向前移动,林子里的湿滑制造出的深深倦怠和沉重感让唐城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冷不丁脚下打滑再次撞树,唐城终于像是耗光电池的玩具车一样,麻木的靠着一颗树一步也不愿再挪。
“不能停,接着走,停下就会被那些鬼子兵追上,拉车的马流血太快了,说不定这会已经被鬼子兵追上了,等他们醒过味来,咱们想走都走不了。”同样气喘吁吁的老东北伸手拉着唐城的衣襟,像牵着牛马一样,拉着唐城继续前行。唐城很想说要老东北松开手,可他不敢,因为老东北的背上还流着血,也许是日军炮击的时候,老东北被弹片伤了后背。
脚步踉跄的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米,树林与空地的界限已然出现在了前方,即便不用望远镜,肉眼也能看得清树林外面的情形。松开被自己强拉着的唐城,老东北很是警惕地停在了树林边缘,唐城也顾不上自己的气喘吁吁,从腰间的皮盒里掏出望远镜向树林外望去。向前几步走到老东北侧旁,唐城蹲身倚着一棵大树眯往外看,树林的开阔地带让他想起了小界岭的那片空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林子外面也有一条小河,不过比起小界岭的那条河宽了不少。
视线正前方的开阔地本该是空旷无物的,然而顺着老东北他们观察的方向转头向左,唐城看到了几个像是坟包一样的土丘。侯三突然的皱鼻引起了唐城的主注意,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些血腥味和东西烧着的焦糊味,按照以往的战场经验,唐城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没准河对岸就是敌军的阵地。
唐城的推测和担心对老东北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个事,简单的商议之后,唐城等人决定冒险过河。压低脑袋、曲躬身子、踮着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这样的姿态感觉就像是进入别人家中即将行窃的小贼。小偷不止一个,而是一伙,走出树林的唐城他们6个此刻全是这样一幅样子。
作为这次渡河的直接策划者,走在最前面的老东北斜端着从刘石头手里抢来的三八步枪,每走几步就要眯着眼睛左右环视一圈。老东北本是个不怕死的,如此瞻前顾后的行径却还是头一次,紧随其后的谭飞并不知道老东北心中此刻的紧张,因为不管是谁进入这样的地形里,都不会真正做到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