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跟前,王夫人早就陪侍在那里了,因见凤姐儿也来了,便也不多话,只笑道:“琏儿刚回来,只怕又要去姑苏走一趟了。”
凤姐儿心知肚明,便笑道:“想必是老太太实在是想念姑妈家的妹妹,忙不迭的,又叫他去接来。”
贾母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正是呢,你太太这里也劝我,想你林姑父一个大老爷们,又有公差在身,你妹妹在他身边,也没有个知心人疼惜,不如接来我们家好,万一她再有个闪失,我可真是无法到地下去见我那苦命的敏儿了。”贾母说完又落下泪来。
王夫人忙起身劝解,凤姐又凑趣道:“老太太莫不是怕琏儿偷懒,不去接妹妹才掉泪的,老太太只管放心,琏儿刚才还说呢,林妹妹在家里也苦的很,天天的对着家里的旧景致伤心,倒不如接来咱们家,有众姐妹陪着学些针线,又有老祖宗疼着,才好些呢。”
贾母听了,又赞凤姐儿的话很是,即可就叫贾琏收拾停当了,下个月就去接黛玉。
林如海先收到了贾母的来信,信中言辞很激烈,显然是把女儿病逝,外甥失踪的罪过全都加到了林如海的头上,不过林如海心知肚明,对老太太的话,倒没往心里去,只是黛玉如今尚小,自己已经无心续弦,不过是替皇上做完了最后的事情,也要到地下陪伴夫人,倒是应该先把黛玉的事情好好筹划筹划是真的。
既然贾母要接她去住几年,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如今只要自己还在盐政上当差,想来贾家也不会慢待了女儿。
于是他至晚饭后,把黛玉唤道了自己跟前。
“玉儿,如今没了你娘亲,弟弟也下落不明,只有你陪在父亲身边了。”
黛玉本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此时更是因为少了娘亲的而心中凄苦无比,又不敢在爹爹跟前撒娇,因为她知道爹爹与娘亲伉俪情深,况且弟弟如今又下落不明,父亲的心里,亦是苦的很。于是便拿了帕子,给父亲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默默的偎依在父亲的怀里。
“玉儿,你还小,爹爹不能照顾你周全,京中你外祖母已有书信来,要接你去外祖母家住几年,那里有你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姐妹相伴,还有几个嫂子,也是极和蔼的,况且你外祖母向来很疼你娘,如今你娘没有了,你外祖母本是垂暮之人,心中亦是凄苦的很,你去了,正好替你娘在外祖母跟前略尽孝道,便是你娘在地下有知,也是开心的。”
“爹爹,女儿走了,您怎么办?谁来照顾你?”黛玉不舍的把小脸偎依到父亲的肩头。
“好孩子,爹爹身边有林忠呢,还有咱们林家几十口子家人,他们对我家世代忠心,定会照顾爹爹周全的,你放心好了。”
“可是,爹爹……”
“好孩子,你不必担心,你外祖母家不比别家,咱们家的下人,也不用去太多,只叫你的奶娘和雪雁跟着就好了。京中还有你端柔姨母,还有你涵之哥哥,还有皇上……他们,必定会护你周全的,你去了京中,爹爹也好放心了。”
黛玉听父亲这样说,知道事情已经决定了,便不再多言。
王嬷嬷听了老爷的吩咐,便已经着手开始准备黛玉的东西。果然不到半月,贾琏便带着男女家人到了扬州,寒暄过后,便说明了来意,一定要接着黛玉进京,不然老太太只怕就坐在了船来看外孙女了。
林如海便客气了一番,又修书一封,给贾政带去,托他安置一下黛玉的老师贾雨村而已。
临行之前,林如海又把黛玉和王嬷嬷并雪雁叫道内室,屏退了众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虽说荣国府赫赫有名,又是世袭爵位,但总不比自己家里便宜,我已经封了五千两银子给了贾琏,算是玉儿以后在贾家的用度,以后每年都会叫人送去五千,我儿在那里自可放心。这里另有两万两银票,你带在身边,若是缺了什么不好开口的,尽管叫王嬷嬷去买去,只不可委屈了自己放好。”
黛玉上前,含泪接了,又递给雪雁,叫她收好。便对着林如海跪了下去。
“好孩子,你尽管放心的去,我已经给北静王修书送去,你端柔姨母定会常去看你,她与你母亲情比姐妹,待你更比亲生女儿还亲,这你是知道的,若有什么事情,她定会为你做主。父亲不在你身边,你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要知道,危险总是在你身边,或许只有一步之遥。懂吗?”
林如海谆谆教导,黛玉细细聆听。这一番话,让北上的黛玉,更添了几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