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小孩子才不管你是不是皇帝。方才被胤禧戳脸戳得很不爽,所以盛熙的小脸埋在乳母怀中,仍旧是给康熙皇帝一个后脑勺。
刘嬷嬷见状,心跳满了半拍,急忙小心托着这小祖宗的脑袋,把他的小脸给扳了过去。
所以,康熙就看到了盛熙那张圆嘟嘟的可爱脸蛋,只可惜小脸上透着厌烦,嘴巴都是撅着的,方才在乳母怀里闷得发红的脸蛋上更是透着“小爷不爽”四个字。
小孩子撩脸,大人瞧见了会生气吗?当然不会!尤其是这种奶娃娃,愈是这般撅嘴抱怨的样子,反而是即可爱又滑稽。
果不其然,康熙瞧了,顿时老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几许。
宜萱忙上前二步,解释道:“汗玛法,这孩子其实挺爱笑的,只是因为才刚睡醒,所以——才会这般。”
康熙摆摆手,很是大度地道:“无妨!”
这时盛熙突然眼睛睁得大大的滴流圆,露出好奇的表情,随即那肉肉的小手也从襁褓中伸了出来,便朝着皇帝陛下的胡子上一伸——
还好宜萱眼明手快,急忙上前“啪”一声,打掉了盛熙的小贼手!尼玛,你这个熊孩子,那可是龙须,能叫你上去薅(hao)一把吗?!
挨了这一巴掌的盛熙,顿时委屈地又撅起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宜萱压低了声音呵道:“不许哭!”
盛煦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到底没哭出声儿来。
而此时皇帝陛下缕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脸上颇有几分心有余悸(?)。
宜萱忙讪讪道:“汗玛法,这孩子没见过您这种这么长的胡子,所以可能是好奇吧。”说着,笑容有些尴尬。平日她的净园,加上国公府,可没几个长胡子的,雅思哈算一个,可雅思哈的胡子很短,没有康熙皇帝留得那么长,而且还梳理得一丝不苟。
康熙皇帝当然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儿动怒,只是目光一转,忽的瞧见了宜萱脖颈上的赤金领约,骤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宜萱见皇帝面色骤变,不由神色一紧。
半晌,皇帝才幽幽道:“怀恪,你这个领约……”
宜萱暗松了一口气,忙垂首道:“回汗玛法的话,这领约是怀恪出嫁的时候,阿玛私底下给的嫁妆,只是平日里不舍得常戴。”
皇帝徐徐点头,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似是在回忆什么,嘴上只道:“原来老四是给了你了……”
宜萱手指拂过领约上的点翠“福”字,心下暗暗有了某种猜测。
皇帝看着宜萱的面庞,神情透着温和,“朕听说,你出嫁数载,受了不少委屈?”
宜萱忙低声道:“不敢言委屈,怀恪能够留在京中,已经是汗玛法格外厚爱了。”——的确比起那些远嫁蒙古的郡主、郡君们,她的命运的确要好多了。甚至连公主,都是十有八九都嫁去了蒙古,有去无回。从此远离父母,连死都只能葬在千里之外的草原上。
宜萱看了看鼓鼓着包子脸、满是委屈之色的盛熙,神情愈发温柔:“何况怀恪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儿,已经万分知足。”
康熙低头看了看盛熙可爱的面庞,眼角露出几许笑容:“这孩子很有几分灵气,不愧是带着祥瑞出生的。”
一听到“祥瑞”二字,宜萱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忙道:“其实昌平山水秀丽,许多园子里养着仙鹤,还指不定是从那位叔伯的避暑院子里飞来的呢。”——在她阿玛的圆明园里,也养着仙鹤呢。只不过盛熙出生的那一刻,仙鹤环绕在宜娇堂上空,景象略有些惊人罢了。
康熙暗暗点头,便提起毛笔,疾书写下三个斗大的字。
正是“鸣鹤园”!
走出乾清宫,宜萱抚摸着脖颈上的领约,便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吴嬷嬷,低声问道:“嬷嬷,你知道孝懿皇后的名讳是哪两个字吗?”
吴嬷嬷一愣,忙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左右并无外人,于是悄然上前,拉着宜萱的手,飞快在她手心,写下了两个字。
宜萱握紧了手,原来如此……
果然,阿玛给他那个带着点翠“福”字,下面还錾刻了不显眼小字的“婉”赤金领约,是另有良苦用心的。因为那两个字,便是孝懿皇后的名讳!
如此可见,那领约便是孝懿皇后的遗物了。
当今的康熙皇帝,先后有过三位皇后,前两位都是政治的需要,唯独孝懿皇后的册立,是真正出自他自己的喜爱。而孝懿皇后便是阿玛的养母,故去之后大部分的遗物都给了阿玛。
所以圣上看到她脖子上的领约,才会失神良久。
想明白了这些,德妃的举动便不难理解了。
宜萱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看样子德妃是当真不喜欢孝懿皇后、当真不喜欢她阿玛、同样也是不喜欢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