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咏絮眼睛已然是犹疑难决之色,宜萱微微含笑,斜眸看着微风中新开的紫砂玉兰,那袅娜的花瓣,那般鲜嫩而娇柔,于是伸手抚摸着那稚嫩的花瓣,道:“女人就像花一样,最美的时光一晃眼就过去了。若是嫁得一个不爱自己的夫君,那么青春一闪而逝,就什么都没了。”
这句话终于触动了咏絮,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二表姐,我、我……”
宜萱看着咏絮哀伤的面庞,徐徐道:“若是以前的弘时,或许还好些。可如今——”说着,宜萱摇摇头,“她不会把女人看得太重。”——就算是星移,在他心目中,依然要为他的前程让步。
咏絮却低声道了一句:“不会把女人看得太重吗?”她重复了宜萱的话,却是深深的疑问语气。
此刻咏絮想的是昨日发生在此地之事。而宜萱听在耳中,却只只以为咏絮是自负容色,不愿退却,于是,长长叹息一声,便道:“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幸福呢?”
咏絮眼中忽然有些倔强之色。
宜萱微微蹙眉,沉声问:“你昨日不是说,不像嫁给弘时吗?”
咏絮听宜萱话沉重了几分,便忙蹲身道:“昨日是咏絮太任性了,以后不会那样了。”
见咏絮竟然说出了认错的话,宜萱暗自一想,只怕多半是昨晚舅母李杨氏之功吧?
宜萱低低一叹,原看着她文静乖顺,却不想是如此执拗!原以为昨天傍晚她既然哭着跑来说不像嫁给弘时,还因为今日能轻易说服她呢。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咏絮的态度就迥然不同了。宜萱不禁暗自有些头疼。
其实她不赞成咏絮和弘时,不单单是因为弘时另有所喜,更是因为……她打心眼里惴惴不赞同这种近亲结婚!!虽然郑秋黛生的儿子萨弼瞧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不见得咏絮的孩子将来也会如此幸运!
“罢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毕竟这是关乎你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宜萱轻声说道,又道:“若是你后悔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只是有一点,必须在选秀开始前。否则,就晚了。”
说罢,便唤了紫苏,叫她亲自送咏絮回饮芳阁。
刚回到荣清堂,薄荷便低声禀报道:“今儿一大早,舅太太就去了旁边国公府,一刻钟前才刚刚回来。”
宜萱眉头微微一凝,怎么会突然去国公府了?虽说平日里,宜萱并不限制舅母和咏絮的出行,舅母也的确去国公府拜访过,可眼下突然去了,宜萱却心头凸凸地跳。
直到下午亥时末,是星移身边的药香哭着跑来:“郡主,我家格格脸上出疹子了!”
宜萱大惊之下,忙叫人去换了石磐跟随,便匆匆去国公府瞧。
星移的小院子里,一众丫头侍女脸上颇有哀戚之色,也是赶巧,宜萱一进去,便瞅见了子文在里头。他依旧是素青暗纹衣袍,衣饰照旧简洁,只腰间一枚鹅黄宫绦的梅花攒心结,显得格外突出。
宜萱忽的一愣,这样精美的结子,并非他所喜,而梅花的样式……隐隐透着几分女子气。——只怕是茉香的手艺吧?
只是宜萱的目光急忙便转移到了星移身上,似是有几分逃避。
星移正把头埋在子文怀里,呜呜咽咽哭得叫人揪心,单薄纤细的身躯,也一颤一颤的,着实可怜。
宜萱顾不得避讳许多,忙上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只见星移突然抓紧了子文的袖子,只哭着摇头,脑袋却不肯抬起来,只死死埋在兄长的胸膛里,将那胸口都濡湿了一大片。
子文抬头看到宜萱,眼底忽的怔怔了数息,然后微微侧开目光,伸手揉着星移后脑的燕尾髻,叹着气道:“我来的时候,三妹就一直如此了,问她什么也不说。”
宜萱忙凑近了瞧,隐隐可见星移的耳根下红通通的一片,还微微有些肿,心下一想,这可不就是因过敏引起的皮炎湿疹吗?!忽的看到星移伸手便在自己耳下抓挠。
宜萱一急,也顾不得什么,忙一把抓住星移的手腕,“不能抓!若是抓破了,化脓,可就坏事了!”
她可以感觉到星移周身一僵,手已经软软地落了下来,旋即她身躯颤抖着,又是呜呜咽咽了起来。
宜萱心中也是万分不解,星移怎么会突然过敏呢?而且还如此严重?!她可没听说星移对什么会过敏呀!!
宜萱只得柔声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见星移毫无反应,便又问:“那就是脸上擦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了?!”
后面这句话刚说出口,星移突然哭得更加厉害了。
宜萱也有些头疼了:“你就算不肯说,也好歹让石医士给你瞧瞧!这种病情可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