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怔怔看着自己的额娘,突然鼻子酸酸的。
这时候,年福晋亲自端来一碗汤,道:“这是冷水湃过的酸梅汤,喝一碗吧。”
酸梅汤,果然酸得牙齿都麻了,顺着喉咙进入肠胃,顿时,整个身心都是酸的,“额娘,我怎么会在杏花春馆?”——宜萱也算是圆明园常客了,几个特殊的地方还是很熟悉的。
年福晋坐在床头道,“我带着旸儿出去乘凉,眼见着要到桃花溪了,却远远看到你突然天旋地转地晕倒在地上,所以就近把你带到我这儿来,又赶忙派人告诉你李姐姐。”年福晋叹息道:“桃花溪那么多阴凉地儿,你怎么就傻愣愣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呢?”
“我……”宜萱苦笑了笑,无言解释。
李福晋却道:“都怪那个董鄂晴兰不好,她自己倒是疼惜着自己,躲在树荫下,丁点晒不到,却不提醒你一声儿!”
额娘这番话,不可谓不偏心。哪儿有人晒一会儿就晒晕了的?晴兰满心情愫,自然也是想不了旁的许多,只满心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了。
李福晋看着女儿怔怔失神的样子,便轻声问道:“还是晕晕的不舒服吗?”
宜萱笑了笑,“已经好多了。”
年福晋听了,便道:“我瞧着郡主气色已经好些了,不过精神还差有些弱,想来是没有大碍了。不如谴人告诉四爷一声,省得他担心,没法处理政务。”
李福晋点点头,招手唤了一个小太监,去传话,然后对自己女儿解释道:“你阿玛并非不疼你,而是着实抽不出空暇来,自打来了园子,你阿玛就没从书房里走出来过!”
宜萱道:“我知道,阿玛很忙。”
年福晋也叹息道:“二哥的家信中也提及了西北的事儿,似乎有点麻烦,粮草几乎要供给不上了。”
宜萱暗暗一想,是因为大办了千叟宴,虚耗国库的后果吧?皇帝自己奢靡造成的烂摊子,却需要她阿玛殚精竭虑来摆平……不禁,心头有几分不平浮起。
李福晋笑着看了看年氏:“这些事儿咱们也帮不上忙,只求别给四爷添乱就是了。”叹息一声,李福晋忙问自己女儿:“身子是不是还乏力着?”
宜萱点点头,似乎真的是中暑了……浑身都软绵绵的。
李福晋道:“这会子也已经快日落时分了,太阳已经不晒了。你先坐着我的肩舆回长春仙馆吧,我还有些话要和年妹妹说。”
宜萱脑袋沉甸甸的,心口也是沉甸甸,自然没有多疑心额娘举动,便叫侍女搀扶着,自行去了。
宜萱前脚离去,李福晋就凝重了神色,“富昌、富存、五格,都乔装改扮,先后进入四爷的书房,密谈许久。”
年氏神色也是同样沉重,“四爷这是要用嫡福晋的兄弟了啊!”——方才李福晋口中所说的三个人,正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几个嫡亲兄弟。
乌拉那拉氏是著姓大族,自然底蕴非同凡响,嫡福晋的几个兄弟,也都是能人。到了如今时候,圣上已是垂暮之年,四爷为保万全,看样子已经决定要暗中用这几个人来接应了。
李福晋低声道:“这么多年来,四爷和妻族关系一直并不紧密,尤其是大阿哥夭折之后,更是疏于来往。此番——怕是嫡福晋之功了。”
年氏低头:“嫡福晋似乎看出来,四爷在这个时候最是需要助力。而乌拉那拉家这个时候若不争取从龙之功,便没有机会了。”
李福晋叹息道:“是啊,从龙之功,既能保住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更能保住嫡福晋未来的中宫之位。”
年氏警惕地道:“李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加倍小心了。四爷全副身心都在大业上,只怕会分不出心来照顾你我……和你我的孩儿。”——最后这点,才是年氏最关心、最害怕的。
李福晋意味深长地道:“幸好,你我掌家有段时日了,在府中也颇有根基,总算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年氏点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只要四爷仍旧不信任她,你我就都是安全的。”
李福晋微微颔首,“此事,既然你我还能应对得过来,我想,还是不必叫萱儿知道了。”
年福晋赞同地道:“郡主之前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如今的确不宜过多插手。”
夕阳的余晖镀在长窗上,嫣红一片,泛着金光点点,一如那鎏金夕阳摆钟上的光泽,纸醉金迷,富贵无边。而雍王府,正在走向富贵巅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