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玉簪已经快步上前来,看到宜萱那沁出了一颗颗血珠子的手背,划痕从手背中央一直延伸到了外侧腕骨处,足足有两三寸长,虽然不深,但若不小心养好,只怕就要留疤了,玉簪急忙取出雪白的绢帕来为宜萱包裹住手背,忍不住恨恨嘀咕道:“狗咬吕洞宾!”
“你这个贱婢,说谁是狗?!”纳喇星月气恨地瞪着玉簪。
啪!!!
纳喇星月的吼声刚落音,便又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掴脸声,弘景怒吼道:“你!!你就是条疯狗!!”
宜萱看着纳喇星月的脸,暗道:这下子一左一右,可算是对称了。
又打了纳喇星月一巴掌弘景,此刻急忙走到宜萱跟前,急忙深深揖礼,赔罪道:“堂姐赎罪,弘景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纳喇氏。”
宜萱面露无奈之色:“你的确得好好教教她了,否则早晚有一日,她那副性子会连累你的!”
听了这番话,纳喇星月也怒冲冲道:“公主也好好教导一下自己亲弟弟吧,否则早晚有一日,他也会连累你的!”
“够了!!”弘景回头怒瞪纳喇星月,“跟我回去!生产之前不许再出门半步!!”
“你……”纳喇星月见弘景如此凶,不禁委屈极了。
宜萱看了看前路已经被太阳灼得发白,心中还想着子虚观之事,着实不想继续再耽误下去了,便道:“我还急着去烧香,就先行一步了。”
弘景忙拉着纳喇星月,退让一旁,他客客气气道:“堂姐慢走,改日自当带着纳喇氏登门致歉!”
纳喇星月忍不住气吼道:“凭什么给她道歉!”
弘景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纳喇星月不敢和弘景继续顶牛,便狠狠剜了宜萱一眼:“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嗯?”宜萱听得有些疑惑,她的好日子……只要汗阿玛一日是天子,她就能逍遥快活当公主,而汗阿玛还有十几年的阳寿也,怎么能算是“快到头了”?
纳喇星月看着宜萱的神情,不禁得意洋洋:“公主可小心些,别被自己亲弟弟给连累了……”
“闭上你的嘴巴!!!”弘景突然怒吼一声,逼人的目光瞪向纳喇星月。
纳喇星月虽然心有不甘,只能憋愤愤地闭上了嘴巴。她望着宜萱的背影,脸上却突然再度浮起得意的笑容,和硕公主又如何?只要三阿哥弘时一朝夺嫡失败,你这个公主又有什么威风可仗?!弘时也果真如历史一般和八爷党来往甚密,哼,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四爷赐死,到时候你这个女儿也会一起被厌弃!日后乾隆登基,更不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宜萱嘴上吩咐车夫继续行进,脑子却沉思起来,纳喇星月这话……应该是知道了时儿和廉亲王、敦郡王等人来往甚密吧?若是纳喇星月真的把时儿的举动举报给汗阿玛知晓……那可的确是要坏事了——只不过,方才弘景似乎是说了要禁足纳喇星月到临盆,如此一来,短期之内,倒是不会有危机。
如今九贝子已经比从西宁押解回京,暂时被幽禁在宗人府大狱中,廉亲王等人决计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时儿现在只怕是再玩火啊……看样子得快点去子虚观,好好劝劝他吧!
不过宜萱却疑惑,有什么话他不能亲自去鸣鹤园,或者叫人请她去承泽园也好啊!为什么偏偏选在偏僻的子虚观呢?他到底有何图谋?
宜萱想了一路,仍旧是脑袋一团浆糊。
锦屏山一带,山林丛密,有红松、碧梧、白桦、青杨,皆葱葱郁郁,高可参天,间有女贞、棣棠、沙柳等灌木杂之,放眼望去尽是绿意丛生,而那绿意中还有些许的红色点缀,似乎是不知名的野花。
这里的道路有些磕磕绊绊,到底是偏僻之地,路不是很好走。
玉簪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忽的她惊讶自语:“青螺庵……居然也在这附近?”
青螺庵三字,终究是勾起了宜萱的回忆,这不就是关押郑秋黛的地方吗?多年过去了,宜萱都要差点忘了这回事儿了!
宜萱忙探头望去,果然在前头一座小山的半山腰处,一座小巧而古朴的庵堂,便被掩映在绿意丛中。
玉簪摇着团扇,道:“记得前些年,额附总要到青螺庵来闹腾几次,如今倒是不闹了。”
宜萱嗤嗤笑了:“看样子他已经把心爱的表妹给浑忘了!”——当初多年“痴情”,如今才过了几年,怀里搂着新欢,不照样把郑秋黛抛诸脑后了?
玉簪笑道:“倒是从未听说过丧报,咱们这位郑姨娘倒是能安之若素,这么多年吃斋念佛,由奢入俭难,如今也能活下来!”
宜萱淡淡道:“她活不活的,跟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郑秋黛的确做过不少疯狂的事情,可她的时候早已成为过去,她的后半生就只剩下青灯古佛而已,在宜萱眼中,她这般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锦屏山脚下,只见百余台阶上,是一座还颇为崭新的小观,不过并不起眼,此地也没有什么香客登临,倒是显得锦屏山冷冷清清的,偶尔有车马路过,却也不在此歇脚。
宜萱便下了马车,登阶梯,往子虚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