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礼部一番慷慨陈词,能不能把杨主簿那只老狐狸感动到她不知道,只是一跨出礼部大门,她整个人便蔫了。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可惜她得罪的是最顶上的那棵主干。
这番关系走不通,她实在想不通去找谁,正好闻到街上酒香,颠了颠身上的银两,干脆拐进酒家去。
别人酒入愁肠愁更愁,她是浑然不知愁滋味,只知道桥到床头自然直。
那厢卫王府的马车路过人才汇。
卫霁扇根撩开帘子,看着那边人才济济、唾沫横飞,不由点头赞叹:“朝堂多栋梁,倒不如这里热闹。”
卫郦看了一眼,同意道:“功名在身后便很难如此直抒胸臆。”
惊堂木响起,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先生上了台,说道:“要说那男女之间多情之一字,女子每欲语还休,英雄低头,激荡缠绵共谱百年佳话,可这淫词烂调也于同根之间,却也不只一个淫字。昔哀帝与董贤同车而乘,同榻而眠,如御左右,旬月间赏赐巨万,大欢爱慕小欢,六宫粉黛皆无颜色,哀帝甚则于自己陵墓旁边为贤修筑冢茔,起夜之间,为恐惊扰董贤,哀帝自断臂袖,当乃蓝颜祸水。”
燕都民风开放,但是敢大庭广众之下讲述这淫烂词调的还真只有这一处。卫霁听得大感惊奇,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真是百花齐放,百花齐放.......”
卫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甲扣进了长剑雕纹之中,沉声说了一句:“走吧。”
马车缓缓起行,没看到跌跌撞撞从酒舍侧门出来的林青。
林青眯着一双醉眼,看着熟悉的黑布帘子,嗫嚅了一声,三步一停地荡回家去。
礼部就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林青少了三朝五晚地被燕帝宣进宫去,就没什么事情做了,与其闲得在家扣脚,还不如再到福建去一趟,说不定还能查到什么线索。
说做就做,粗粗地收拾了行囊,沿途换了五匹骏马,连夜赶到了福建。
正逢梅雨时节,林青刚到前脚刚到客栈,后脚瓢泼大雨便倾盆砸下,沉重的雨声和雷声砸得人心里发慌发凉。
小二把跑得气喘的马拴好,端上了热汤热饭和一盘青椒牛肉,林青也真是饿了,一口气吃下了一大碗冒尖的米饭,配着汤又吃了两个大饼。
饭后擦了擦嘴角,招来了小二,问他:“何家村离这里有多远?”
福建山路多,她没日没夜地赶路,只知道到了哪个县,又被阴郁的乌云追了一路,遇害村民的家在哪个方位她真的是辨别不清了。
提到这个事,小二好像有很多话要讲,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还请了上面顶大的“官老爷”来的。
“躺床上好啊,不用累死累活地看别人眼色还不得几个子,啥活都不用干上面白花花的银子就下来了,要小的说啊,这比神仙活得还舒坦呢!”
林青见他眉眼间果真带着艳慕之色,不由失笑:“你这么一说,变成个哑巴和跛子倒成了好事了?”
那人笑了几声,从上到下打量了林青,道:“公子是北边贵家出来的吧,您自然是不懂我们寻常百姓家的艰难,你们读书人有的是理想和抱负,我们不一样,别说是读书了,活着能图个温饱,死后有人帮着拿个草席裹了不至于袒胸露鸟,就该躲在角落里偷笑了。”
林青愣了愣,喝下一口客家温热的米酒,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