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修站起身将鸽血剑重新握在手中,朝落雪恭敬行了一礼道:“姑姑。”落雪将脸瞥向一边干脆不看。
半晌,玉修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姑只知我这些年因为破灵钉的反噬饱受折磨,那没有破灵钉之前姑姑觉得我又过的如何?”
闻言落雪怔在哪里,只觉得喉咙里一阵滚热原本藏在舌尖上的千言万语此时竟被玉修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
玉修看着落雪眼神中皆是一片苍凉:“别人不知难道姑姑也不知吗?”
落雪盯着玉修那张白皙干净却冷冽逼人的脸好不容易从舌尖挤出两个字:“玉修……”
这两个字说的艰辛且无奈。
玉修道:“姑姑,有没有役灵于我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早在母亲过世的时候你所疼爱的玉修就已经死了不是吗?”
落雪惊愕的瞪着他,无奈的摇摇头:“玉修,那会儿你才五岁而已!”
是啊,五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大多时候还在母亲怀里撒娇卖萌吧,然而那是别人的五岁不是玉修的。
玉修沉声道:“虽然五岁但该记住的事情一件也没敢忘。”
落雪脚底一软连忙扶住身边的灯盏这才让自己勉力站稳。她道:“当年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玉修眉头緊蹙:“姑姑这是做什么?是要替谁来洗白吗?我的母亲可是姑姑最好的朋友,姑姑就算不在乎我的感受但是母亲的感受还是希望姑姑可以顾及一二。”
玉修走到茶案边又重新坐了下去,将茶盏推到嘴边轻轻饮了一口道:“姑姑,你是不喜欢忘忧吗?”
玉修话锋转的突然落雪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她道:“谁?你说忘忧吗?”
玉修道:“是。”
落雪稳稳心神走过来也盘腿坐了下去。玉修将杯盏推到落雪跟前。落雪道:“忘忧是个挺不错的孩子,抛开其他的不说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讨厌他,不仅如此我还挺喜欢他的。”
闻言玉修的面色明显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他道:“这世上极少会有像她这般心思纯良的人了。”
落雪见玉修只要提起忘忧嘴角上就会莫名上扬,她的心情也跟着稍稍平缓了几分便打趣道:“你怎知他心思纯良了?你们不过认识两月而已。”
玉修道:“要想了解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认识很长时间,有时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地品性。”
落雪点头道:“确实如此。”
她接着道:“所以,你觉得你很了解忘忧?”
玉修道:“是!我了解她,”稍稍迟疑了片刻继续道:“但是她却不了解我!”
落雪自然是明白玉修的言外之意的,忘忧简单纯粹不似玉修从小到大心里藏了太多的无奈和隐忍。
落雪道:“所以,你对忘忧……”
玉修看着落雪反问道:“姑姑以为呢?”
落雪没有回答反将眼睛望向了窗外,那片竹林随风摇曳舞弄风姿。落雪道:“玉修你看,那片竹林还是你姑父在时与我一同种下的,一开始也只是小小几棵而已,如今竟都已经曼延出这么一大片了。上次实信还从我这里讨了几棵说是做个云梯方便修理他药谷的屋顶。”
玉修的眼睛也随着那些竹叶舞动。
提起齐韶落雪的眼中不由自主就会爬上一层悲凉,正所谓触景生情想来也就像她这样吧。不管是在春华秋实还是在忘川秋水落雪总能看到齐韶的影子。
她道:“你姑父失踪时齐鸢十岁齐桐才五岁,齐家那群人没有一个省事的,明里暗里不知道给我们使了多少绊子,那个时候我真是恨透了他们,恨他们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孤儿寡母留下一条出路,恨他们逼的齐鸢小小年纪却不得不背负家族的重担没日没夜的修行练功。”
玉修看着她,对于这个姑姑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或许是因为齐桐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在她的身上玉修可以看到一些母亲的影子,因此玉修与她总是格外亲近。
落雪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却释怀了不恨了,”转过头看着玉修道:“你可知为什么吗?”
玉修摇头。
落雪道:“因为若不是他们的步步紧逼我竟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般坚强,我原本以为离开齐韶我肯定一天都活不下去,可是我却不干看着他苦心经营的春华秋实就这样从我的手中落到齐茂那样的人的手里,他们的逼迫却促使我不得不坚持下去。”
玉修道:“姑姑性格刚毅我向来知道。”
落雪微微浅笑:“都是逼不得已罢了。”
也是,倘若可以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刚毅果敢不愿小鸟依人呢?
她继续道:“也正因为如此齐鸢才会如此努力十七岁便继任了齐家的家主之位。”
玉修点点头。眼神中是一片赞赏之意。
落雪盯着玉修的脸,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可知我的用意?”
他当然知道落雪的意思,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放下心中的执念。
玉修略略点头。
落雪会心一笑:“你向来聪慧透彻一点即透!”说着站起身抖抖衣襟道:“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很多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我们怎知它于我们而言没有好处呢?老天对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仁慈的不是吗?”
确实,从来都是人违天,苍天何曾报应谁?
玉修道:“姑姑说的对,玉修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