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
我带着一身的霜气进门,轻手轻脚关门的同时却也是止不住的哈欠连天。
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挎包往床头一放,从来没有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车,搞了这么一个来回,腿软的厉害,拍了拍自己的脸先给陆沛去了电话,没等一声响完那边就接了电话,“到家了?”
“嗯。”
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想想前半夜还挺惊心动魄的,“到家了,你别再担心了啊,我这都听了你的话,找了个服务区睡了三个小时才开车回来的……”
亏得陆沛给我来了电话,当时我在高速上迷瞪的一直开,一直开,差点睡着了自己都不知道。
陆沛的声音很沉,压抑着怒气,不悦的厉害,“什么着急的工作非得让你大晚上的过去,还是地方农村,怎么,那地方是放火了还是杀人了,让你连人都不带就自己跑过去了,薛葆四,你是不是逼我找根绳子就把你绑住你就老实了。”
我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想想他生气是对的,要是不拿我当回事儿不管我死活那才不正常呢。
“不是跟你说好几遍了吗,就是一点急活,人家打听到我了,然后就急着找我,就是小孩子夜哭,哭的特别厉害,要断气儿了,然后……”
“编。”
一颗小冰雹,砸的我直接哆嗦了一下。
我甚至能想到陆沛此时此刻那紧绷的脸,嘟哝了一下,“没有编,就是我做先生这点事儿吗,你也知道,我做这个行当的,就是为民请……”
“你倒不如跟我说你是为了世界和平。”
我佯装听不出好赖话般的傻笑,“陆二,你别生气,我真的不会有下回了,这次我也是着急了,想着早点去早点回,没合计自己开车手法一般,还精神总喜欢溜号的,下一次我走哪肯定都带着小六的,开车就让他开,你真的别生气了。”
陆沛没吱声,我知道他现在没空查我到底去哪了,做什么,就算回头查到行车记录仪那也是看我去了趟苏小雨的老家黑山村,我和陆沛也是讲我是去安远的一个农村的,看事情虽然是瞎编的,但也是无奈之举,真正的目的真的没法说。
“陆二……”
我软着声在这边叫着,“我错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很忙,不但要到处飞还经常加班加点的,我这不都安全到庞旁家了吗,没有下次了,真的。”
“陆二?”
“陆星月!”
我挑了挑眉,“你在不搭理我我生气了!”
“生气算什么,有本事你生个孩子我看看。”
终于不装高冷了。
听到他语气轻了几分我心这就放了,笑了两声,“没你我怎么生啊。”
“行啊,兔子这是上道了。”
隔着听筒我好似都能看到陆沛此刻勾起的唇角,暗夸了自己一通不禁张嘴,“你一直没睡啊。”
“知道马杀杀安全回家了我就可以眯一会儿了。”
“谁是马杀杀,我手法好着呢!”
又看了一眼时间,他声音是很清醒的,不管是说我还是开玩笑那疲惫感都是可以捕捉得到的,“那你怎么不睡啊,一直忙工作还是担心我啊……”
顿了一会儿,他回道,“都有。”
心里暖和,可嘴上还是催促着他赶紧休息,这么下去铁打的体格也不行啊。
说到最后,陆沛应了一声,“等我回去。”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别忘了你的户口本,虽然是先给你名分,之后再见你父母家人下聘,可我懂明媒正娶,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我垂下眼,“会不会,有很多阻碍啊……”
先且别说我家里人,最难的,我想是他那边吧,他妈妈,他们家那些师哥嘴里功勋显赫的长辈,人家会认可我吗,我就一个高中辍学生啊。
“只要你没问题,就不存在阻碍。”
陆沛简短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语速忽的放慢,满是威胁,“薛葆四,这事儿你要是敢放我鸽子,老子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我特意把手机拿着离耳朵边远点,这话冷飕飕的听着就像是会扎人,没心没肺的笑了笑,“那你要是放我鸽子了呢,我还不放过你呢!”
……直到放下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嘴角还轻轻的牵着,我清楚我和我陆沛在一起会有难度,在感情上,我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会无端纠结,会恐慌,会不自信,可是陆沛明确直白的态度却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和勇气。
虽然透着那么一股子简单粗暴吧,但回头看却是我喜欢的干脆利落。
杂七杂八的东西想了一堆,慢悠悠的回神,视线最后落到自己的挎包上,想着自己昨天从医院出来后的一系列举动,‘说走就走’这四个字还真是被我身体力行的演绎了一遍。
下午四点多从滨城开车一路到达苏小雨的老家,摸索着进村时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从朝阳姐的养母口中得知,苏小雨的大姨家就住在村里小学校的土道对面,保险起见,我找到了那黑山村小学还特意打听了一个村民,“大叔,那孙老师没搬家吧。”
“孙老师?”
大叔听着我的问话还愣了一下,“哪个孙老师。”
我指了指夜色里黑漆漆的小学校,“就是之前在这学校教书的孙老师,他十多年前教过我一个亲属家妹妹的,那阵儿他家就住对面,就是那户……”
说着,我手还特意指了指朝阳姐养母说的那户人家位置。
那大叔明了,哦了一声打量了一眼,“你说的是孙全有啊,他不是早就进监狱了么,干不是人的事儿了啊!”
我佯装惊讶,“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听我家那个亲戚说他还挺好的啊。”
大叔嘴里啧啧一阵,“你家亲戚是村里谁家啊,他当年那么大的事儿你们没听说?”
我还是摇头,“我家亲戚姓贾,别的村儿的,当年不是旁边的几个村的孩子都在这黑山小学念书吗,她也在,就念了一年就搬到县城了,孙老师当时还对她挺照顾的呢。”
就确认个地儿,编瞎一通这个累啊。
还好大叔没怎么纠结,可能也是合计着年代太久远了他多想这些也累,听我说了半天只有些唏嘘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家以前出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啊,最近出的你知道不,那都上电视了啊!”
“最近出的……”
我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是不是电视播的那个传销还有邪教啊,就是苏小雨那个啊,我家亲戚还说对这个苏小雨有印象呢,好像是孙老师家的一个亲戚!”
“啧!可不是么!”
大叔来了情绪,“苏小雨就是孙全友老婆子的外甥女啊!那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啊,小时候蔫吧的,谁知道那么坏,早知道她小时候差点被打死那回我就不救了!”
“差点被打死了?”
来了点兴趣,反正看着苏小雨大姨家院里的灯亮着我也就没太着急。
大叔点头,“那事儿我记得门清儿,她爸妈有次下地里干活前好像是交代那孩子在家做饭,后来那孩子写作业也不知道干啥就忘了,结果他爸妈就急眼了,那个吕三儿就跟着他老婆子把孩子吊到院里的树上打啊。
用扫院子的大竹笤把抽啊,那孩子嚎的从村头到村尾儿谁都听到了,我就着急忙慌的过去了,当时都看不出人样儿了,生拦啊,给扫把扯下来了,后来那孩子好长时间没去上学,听说那身上都是竹刺儿,一点点的往外挑的,不然都要长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