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这件事之前,也常有贵族大家的小姐耐不住好奇之心混入无遮大会的,多半只是想要感受一下这辩文之会的震撼,以及看热闹而已。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胆敢行这样的事了。
穆重临轻轻拍了拍穆嫣的肩膀,“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目光潋滟,一双墨黑的眼眸之中蕴藏着惊涛骇浪,“我们去无遮大会,并不是看热闹的,而是有正事要办,办完事咱们就回家了,不会有事的。再说,今年的无遮大会,我无意要出风头,也不会与任何人争辩文辞,我不是那些人的竞争对手,自然也不会有人针对我。”
人人都想要争的魁首,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的才能昭彰,不需要再多一些这样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只要他不争,那么就没有人像疯狗一样盯着他,时刻咬着他的错处不放。
他和穆嫣这次速战速决,会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穆嫣对穆重临的信任发乎内心,只要他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她笑着点了点头,“嗯。”
但下一刻,她又昂着头问道,“重临哥哥,你说我们是来办事的,到底是什么事?”
穆重临冲着她神秘一笑,“急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无遮馆位于国子监的左前方,正中一座法坛,占地辽广,是文人士子们论诗辩文的所在。穆重临和穆嫣到达时,法坛四周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都坐满了人,几乎所有视野好的位置都已经有人占了,人人都想要坐在有利的位置,好被评审注意到。
这些人中,除了急着想要出头的寒门子弟,自然也有想要证明自己的世家贵介,不过今日大家统一身着天青色的麻质儒衣,从长相和打扮上一时分辨不出来身份罢了。
第三排的正中间,霍骁和唐少谚也在。
唐少谚看着正在临时抱佛脚补看四书的霍骁,无语凝噎,又觉得有些丢人。他轻轻碰了碰霍骁的手臂,“表弟,喂,表弟,无遮大会还有不多久就要开始了,你这会儿再看书不觉得晚了一点吗?”
他尴尬地与四周忍住笑意围观的学子们点了点头,这如芒在背的羞耻感叫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表弟,大家都在看你呢,咱们能不能稍微低调一点?反正你这也不是读书的料,也不需要靠这份才能吃饭,又何苦这样拼命?俗话说,术业有专攻,你武艺练得就不错,将来完全可以去考个武状元嘛!”
霍骁却对表哥苦口婆心的劝说丝毫不以为意,他挑了挑眉说道,“我若是想考武状元,那不是随便拿来拿来的事嘛,只是考武状元有什么用?苏大人是个迂腐的文人,他嫌弃武将打打杀杀,只尊崇孔孟之道,就喜欢吟诗作词写文章,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投其所好嘛。”
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苦涩地说道,“这些字都很眼熟,拆开来我个个都认得,可他们组在一起,我就头脑一抹黑,全不知道了。哎,若不是摊上了那么个岳丈,你以为我愿意读这些啊?”
唐少谚张了张嘴,一口凉气噎在喉咙中,他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下颤,“岳……岳丈?”
他苦笑着摇头,“表弟,我看你是魔怔了!不是表哥打击你的士气,但今日坐在这里的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过的?论文才,你这临时抱佛脚的,连他们的毫厘都比不上,更别说要取这魁首了。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取到了今日的魁首,你以为苏大人就肯将女儿嫁给你了?若他是个贪慕虚名的人,也不需要你如此费劲了,光是凭你霍王府二公子的身份,就该当能成事。”
国子监祭酒苏大人在乎是人品德才,就算霍骁生了天下最聪明的脑子,只要他行事依旧如同从前那样鲁莽,不懂得分寸,又有如此坏名声缠身,苏大人就不可能将苏芷若嫁给他。
况且……
唐少谚听说东安王府最近正在与苏家议亲,苏芷若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东安王世子妃的,有东安王世子赵翊珠玉在前,霍骁这样的就跟块又硬又臭的石头一般令人嫌弃,苏大人又不傻,哪个才是好女婿能看不出来吗?
不过这话是不能在霍骁面前说的。
今日东安王世子赵翊也在无遮大会,若是这二霸王晓得了这事,说不定在这里就能闹开。从前盛昌帝包庇霍骁,是因为他打伤的人多是些无关紧要甚至罪有应得的,皇帝宠爱他,自然不肯与他计较什么,可赵翊却是盛昌帝的亲侄子,唯一的亲侄子,这若是被霍骁伤了,有个什么好歹,盛昌帝恐怕头一个要跳出来罚他。
唐少谚想着,轻声咳了一声,“算了算了,你若是想要争取一回,大不了我就陪你丢一次脸好了。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呢,好兄弟,就要讲义气嘛!”
这时,他忽然听到耳边霍骁一声轻讶,“咦,她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