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替圆桌上的八位放松一下,找找感觉,戴老板还请了春月楼的头牌弹琴。
山水画绣面的屏风后面,坐了个袅袅婷婷的窈窕女子,虽然遮住了面容,但香风四袭,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隐隐绰绰露出的身影,伴着珠玉一般的琴声,一弦一弦地弹进了人心里。
二楼庚字号包厢内,值雨和苕溪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闲聊,“这弹琴的应该是春月楼的头牌?”
“春月楼的头牌,那不就是月笙姑娘吗?”
穆嫣心念一动,低声问道,“月笙姑娘?”
值雨点点头,“嫣儿表姐你刚来皇城没多久,没有听说过这位月笙姑娘的大名。她可是被盛朝的文人墨客捧着的青楼才女呢。”
苕溪也道,“听说,月笙姑娘的才华与苏姐姐不相上下,只不过她出身不好......”
青楼女子,就算才色双绝,那也不过是上位者可恣意蹂.躏的玩物,是酒足饭饱之后的谈资。就算是那些真的敬佩她才学的人,所能给予的也不过就是一句“可惜”。
值雨接着说,“嫣儿表姐你知道端乾太子吗?”
穆嫣浑身一震,掩在袖口之内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听......听说过。”
值雨指了指屏风背面月柔风清的那道影子,“月笙姑娘的父亲是端乾太子手下最得力的护卫长,好像叫宋之谦。东宫起火,宋护卫长护主不利,端乾太子和郡主丧生于火中,陛下给宋护卫长治了大罪。”
她幽幽叹道,“月笙姑娘原本和她母亲住在南平老家,被此事牵连,她们母女没入了教坊司,她母亲在教坊司里上了吊。后来,陛下大赦当时端乾太子手下的人,又悲悯妇孺,便将教坊司里与此案有关的人都放了出去。可月笙姑娘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无亲无眷,无处归去,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流落到春月楼那种地方。”
饶是穆嫣这样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事的女子,听到这里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月笙,居然是宋大叔的女儿!
她想起从前在东宫的时候,每回她调皮捣蛋让父亲恨不得要揍她一顿才好时,总有一个憨厚高大的身影保护着她,那就是父亲的贴身护卫宋之谦。
因为他对她十分疼爱,她也亲昵地叫他宋大叔。
宋大叔说,他也有个女儿,只不过远在南平老家,两三年才有机会见一次,每回他看到她打打闹闹嬉笑的样子,总觉得好像看到了女儿的影子。
她问他,为什么不将妻子女儿接到皇城?
他却苦笑着摇摇头,南平家中还有老父老母,他们不习惯皇城的生活,只肯在老家颐养天年。他不在家,妻子便要替他孝敬父母,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
没想到,宋大叔的妻子女儿最后还是到了这座皇城,但那时,这里已经没有他了。
这段风雨飘摇又血腥残忍的过往,令穆嫣晃了神,她的脸色苍白,墨黑的眸中闪着晶亮的泪花,若不是使劲地憋着,眼泪恐怕早就已经决堤而落。
值雨见状,以为穆嫣是为月笙的身世感到可怜,也轻叹一声。
她低声安慰道,“嫣儿表姐也别难过,春月楼虽然是座青.楼,可是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那里的姑娘,大多身怀绝技,稀世罕有,颇受尊重。像月笙那样的头牌,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穆嫣抬起头来,“这些都是二表哥和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