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一行回到长宁侯府时,天已将暮。
好在,安国公府离得近,唐氏与长宁侯夫人的私房话也怎么都聊不完,并没有见怪。
她看兄妹四人欢欢喜喜出去,却都带着满身疲惫回来,以为他们是玩得累了,不曾多问,便领着穆嫣和已经在奶娘肩膀上睡着了的重琪告了辞。
马车慢悠悠地驶出,穆嫣边望着在母亲怀里香梦沉酣的弟弟,一边低声说,“母亲,今日我和表哥去了西营校场。”
她顿了顿,“有件事我怕您担心方才没有说。”
西营校场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她对张雪的奋力施救,在她口中风平浪静地道出,仿佛只是遇到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唐氏的脸却被吓得有些发白,“当时那支箭离你也不过几寸之遥吧?”
穆嫣心下暖暖的,她忍不住抱住了唐氏的肩膀,“确实是从我身旁穿过去的,不过那个宁远大将军家的杨公子准头极好,这箭就是这样从我和安福郡主的中间射中了杨雪。”
她连忙问道,“母亲,你可知道彪骑大将军家和宁远大将军家有什么过节吗?”
唐氏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问?”
下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惊骇极了,“你是说,他们这是故意的?”
农历新年,喜庆的日子,一群年轻人一块儿玩耍,本是高兴的时刻,但有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生事,甚至还要人性命。
这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简直太耸人听闻了!
穆嫣轻轻点头,“张公子的马受了伤,虽然我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想来是与杨公子有关。否则,张公子不会在最后关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顿了顿,“我猜,他其实也并没有想对杨公子怎么样,只不过是怒极冲动,想要警示一番,但却被人钻了空子,反将一军,害了自己的妹妹。”
这杨公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呢。
唐氏好不容易抚平了心头的惧怕和震惊,想了想,说道,“还真有那么一桩事。”
她的目光透过摇曳微摆的车帘望向宁谧的街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说的那位杨公子,应该就是宁远大将军杨朝晖的小儿子,他叫杨越,今年十九岁。”
原来,宁远大将军镇守边关,一年到头征战在外,将家中的几个成年的儿子都带去了军营。
皇城家中,只留下八十老母,温柔软弱的妻子,稚龄的女儿,以及仍在襁褓的幼子。
那年,宁远大将军故意设局输掉了边关的五座城池,其实是为了诱敌深入,麻痹敌人,以期可以赢得更大的胜利。
但不知道怎么的,皇城这里居然传出了宁远大将军杨朝晖投敌的消息,说他拱手将大盛的疆域让人。
宁远大将军远在边关,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身在皇城的杨府,却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杨家的老夫人受不了诋毁,吐血死了。
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消瘦的母亲和嗷嗷待哺的幼弟,杨家大小姐不得不挺身而出,要独自将大将军府撑起来。
她原本也是温柔和善的淑女,为了家人佯装自己强势,曾经手扇过对着她母亲出言不逊的贵女,还当场在说话阴阳怪气的贵夫人面前摔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