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嫔神色不变,只是点头笑道:“好,本宫这就……”,她说到这儿,忽然声音一呛,捂着口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茉莉在旁边,这时便立时抚着她背脊,又道:“主子!今日端阳宴,您一早便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歇下,连药都没顾上喝!奴才便知道您这身子骨是受不住的!”。
懋嫔只是依在茉莉身上,咳了个天昏地暗,半晌才恹恹地道:“本宫这身子,越发不中用了,唉!这样吧,你先回去,跟你们家娘娘禀一声——就说本宫喝碗药,换身衣裳便过去。”。
茉莉不由得焦急道:“主子!您这身体哪里还撑得住啊!今日若再不歇下,当心又是病着几个月!”。
那宫女听了这话,也不敢如何催促了,便细声道:“懋嫔娘娘若实在身子抱恙,也不必勉强,奴才回去向年妃娘娘实情相禀便是了。”,又蹲了身子道:“懋嫔娘娘保重,奴才这便告退了。”
懋嫔勉强点了点头,打量了几眼那宫女,抬手从头上顺手抹了只碧水簪子下来,狠狠心递给她。
那宫女自然惶然不敢接。
懋嫔硬塞给她了,又笑道:“好伶俐的孩子!本宫一见便很是喜欢,怎的年妃娘娘平日里只亲近着珠玉,却放着你不理睬?”。
那宫女脸色流露一丝不甘,只是低头闷声道:“回懋嫔娘娘的话,珠玉姐姐比奴才得力的多,年主子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懋嫔不以为然地道:“得力不得力,不过是看——在谁的手下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道:“回懋嫔娘娘的话,奴才名叫景儿。”
待得景儿走了,茉莉扶着懋嫔进了景阳宫正殿里室,侍候着懋嫔坐下了,正上来一盘早熟的青州石榴,茉莉一点点替着懋嫔剥了,懋嫔取了一颗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便想着今日所有之事。
茉莉打量着她的神情,低声问道:“主子,其实您是不想去翊坤宫罢?”。
懋嫔不屑地道:“去翊坤宫做甚么?让宁妃巴着她去吧!”。
说到这儿,懋嫔顿了顿,皱眉道:“宁妃以前也是个精干的,如今越发被年妃带得糊涂了起来!”。
“便拿今日这事来说,就算要发作吉氏,也不是这么个发作法子!伤人没伤着,还自损八百!她真当皇上是傻子,这点手脚看不穿?皇上呀,那不过是看着年大将军的情分,不跟她追究罢了!若真是追究起来,敢拿公主安危来做手脚,但凭这一条,她今天就出不了坤宁宫!”
懋嫔说到这儿,语意慢慢低沉,道:“吉贵人是个聪敏的,当时就要请罪,你没瞧见?皇上拦着不让她请罪,众人之中,独独只护着她呢!
她疲惫地捧着额头,摇摇手道:“不用剥了,这劳什子费神劳力的,你且出去,让本宫静一静。”。
茉莉放下了石榴盘子,屈了膝盖道:“是”,这才垂手退了出去。
懋嫔斜斜倚在一只美人枕上,心道:年妃这座靠山,眼见着是不成了——瞧着这山,不但靠不住,没准儿哪天塌下来,还能把自己给砸没命了。
倒是敦厚圆转的齐妃可以试一试——毕竟自己往常为人谨慎谦卑,凡事多留后路,长春宫对自己也未必就不愿意敞开大门!
但看齐妃,年长色衰,尚能站得住脚。今日在皇上面前出言求情,也算有几分分量。
这些哪里是光凭着“潜邸旧人”的老资历便能做到的呢?
齐妃也不简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