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走后,胤禛环顾四周,忽然叹了口气,对御前近侍们道:“朕连日来臂痛,你们知道么?”
几个近侍都一惊,连声问道:“皇上,如何的臂痛?奴才可要赶紧传御医去?”
胤禛摇了摇头,放下手中那只鼻烟壶,道:“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处事谨小慎微,不事张扬,处处深合朕意,有他在此为朕分忧,便如同朕左膀右臂,
如今大学士病痛缠身,朕不就是臂痛么?”
几个近侍闻言都出了一口气,便有人宽慰道:“皇上放宽心,有龙威庇佑,天恩牵挂,大学士必当这几日便好转起来。”
胤禛摇头道:“也是朕这阵子压得他太紧了,
听闻大学士常常忙到坐在轿中便看文书,头痛欲呕,每日必至二鼓才能就寝,是以身体愈弱,朕亦挑灯阅折,直至天亮……唉!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皇帝,他也是这样的臣子!”
见那几位大臣尚未到来,胤禛索性一扬衣裳下摆,坐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一番简笺:“朕和你本是君臣,但情同密友,君臣之间惟以推诚为贵,朕与你共勉。”
……
与大臣们商议完毕,已经是月上中天。
皇帝既然忙到了这个时辰,自然不会翻牌子,敬事房的人早就悄悄地将绿头牌撤下了。
养心殿暖阁中,大扇窗户向阳,本是极宽敞的,白日里因着怕暑气燥热,早挂上了湖竹泥金紫绣线玉簟,又有重重帘幕低垂,这时候便全拉了开。
胤禛望向窗外,便见早些时候还是层云布卷,现下却已经云破月来,月色轻纱一般地漫进来。
同样的月光下,景阳宫东侧院里也是一片静谧。
七喜端着一碗红枣黄芪桂圆汤进来,道:“主子,该喝汤了。”
吉灵转头看了一眼,七喜将那汤放在桌上,细声道:“这是狄太医开的暖宫药膳,最是滋补,红糖放的多,又好喝,主子趁热赶紧用了吧。”
吉灵接过来咕嘟咕嘟喝了,瞧了瞧窗外月色,忽然冒出来一句:“都这么晚了,皇上今天估计是不会来了。”
碧雪正提了热水进来,七喜帮着她接过了,准备伺候吉灵洗漱,听见这话倒是一怔,和碧雪对视了一眼。
七喜抿着嘴没说话,上前来帮着吉灵戴上了围脖,又拿来一罐吉灵指定平时卸妆用的大豆油。
碧雪见状,麻利地将脸盆放下,从依云手上接过洗脸毛巾。
七喜轻轻扶着吉灵肩膀,让她坐下,伸手刚要帮她卸下耳夹,却听见外间通报道:“皇上驾到!”
吉灵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七喜猝不及防,手上正好还捉着耳夹,猛地扯了一下。
吉灵痛得一哆嗦,鼻子眉毛皱成了一团,伸手捂住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