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阻住吉灵,一张脸上五色陈杂,瞬间翻滚了各种表情,末了,只是强笑道:“吉贵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吉灵身子微微向前一俯,随即站直了腰板。
谦嫔一转眸子,瞧见七喜手中捧着的衣服,又瞧见她身上茶水泼湿的袍子下摆,便明白过来,立即岔开话题笑道:‘’呀!吉贵人这是不小心把茶水泼在身上了?要去换衣裳?”
吉灵还没说话,张贵人面色冷冷,语气生硬地道:“回谦嫔娘娘的话,谢谦嫔娘娘关心!是,吉贵人身上洒了茶水,婢妾陪着她去换一身……”
她顿了顿,眉峰一扬,继续道:“……没曾想走到半道上,忽然被谦嫔娘娘这般从背后呼喝了一声!倒是扰了娘娘了。”
谦嫔脸上,神情微妙地转变了一瞬。
她冷冷地瞧了张贵人一眼,忽然转过脸,对着马常在和李贵人厉声斥道:“你们两个,硬撺掇着本宫,说是要出来透透风,结果两个人说起疯话来,没分没寸的!一唱一搭的,成什么体统!”
马常在扑通就跪下来了,一脸惶恐,眼前都红:“婢妾知错!婢妾知错!谦嫔娘娘教训的是。”
李贵人微微抬起下巴,一脸心有不甘的神色,一咬牙,屈了膝,跟着马常在后面,低低哼道:“娘娘教训的是,婢妾有错,谨遵娘娘训诫。”
谦嫔抬手扶了扶鬓发,再抬起头来对着吉灵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容的神色,只是婉声笑着,又招手对七喜道:“快去伺候你家贵人去换衣裳吧!我记得,吉贵人身子原是不大好的,生过一场大病,这般湿淋淋的,仔细一会儿吹了风!”
……
拉着吉灵走远了,张贵人立即恨恨道:“吉姐姐,那些个小人,背墙角,嚼舌根子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吉灵淡淡扯了扯嘴角,却没回答,只是道:“咱们去换了衣裳,快些回去罢。”
引路宫女带着几人终于到了耳房——西配殿的耳房也十分高挑阔大,院落配色庄重清雅。
走进去后,内屋前有两个小太监守着,见吉灵一身贵人服色,赶紧跪下打千儿请安。
吉灵叫起后,那两个小太监将门推开,内里又有两个宫女跪下给吉灵请安。
吉灵让她们都退出去了。
几个宫女屈膝行礼,临到门口时,轻手轻脚地把房门给关上了,七喜又把屋子里的所有窗户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关严实了,才将干净衣裳拎在手中,抖落了开来,整了整衣领。
张贵人一边卷起袖口,开始和七喜帮着吉灵换衣裳,一边生气地道:‘’吉姐姐,方才谦嫔娘娘,李贵人她们说的话,实在是太恶毒了!姐姐你在宫中,为人处事一向克制收敛,和谦嫔娘娘更是素无来往,井水不犯河水,从没得罪过她——便是皇上宠爱姐姐,也不是姐姐的错处!
她们怎能在背后无人处,这般咒骂姐姐!”
吉灵一边抬手让她们脱下袖子,一边就慢悠悠道:“这还只是咱们今日走到这儿,事有凑巧,正好听到而已。
你也说了,谦嫔素来与我并无交往,背后尚能这般言语,可想而知——这后宫里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说着更刻薄的话呢!”
张贵人抬手去给她解扣子,不料那扣子甚难解开,七喜便上前道:“张贵人,还是我来吧!”
张贵人退在一旁,见吉灵嘴角微微一扯,便瞪了她一眼,伸手戳了她肩膀道:“吉姐姐,亏你还笑得出来!”
吉灵仰起下巴,方便她解扣子,悠然道:“我不笑,难道哭么?一个人,总不能把这世上的好事儿都占尽——既然已经得了旁人得不到的帝宠,有几句旁人眼红嫉妒的刻薄话,也只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