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便啧啧地,将这天然图画中陈列摆设都夸了一遍。
李贵人虽是有些嘴笨,夸人却是会的,也跟在后面不住附和。
两个人一唱一和,说话之间,密不透风,如珠玉圆转,倒教吉灵插不进去。
懋嫔只是在一旁拿眼角觑着两人。
过了一晌,谦嫔和李贵人终于闭了嘴,懋嫔才不慌不忙的一转头,吩咐茉莉道:“将本宫给宸嫔妹妹准备的贺礼拿来。”
李贵人见缝插针,这时候就赶紧跟着,也把自己的贺礼拿了出来:原来她准备的,和谦嫔一样,亦是一套婴儿的小衣裳——不过微有差别,谦嫔的是件兜兜,她送的则是一件蓝色绸夹屁帘。
吉灵大概知道——所谓“屁帘”,就一种小孩子在开裆裤外面加的一个棉布帘子,有两个带子系在腰上,这是为了防止风吹屁屁,宝宝受凉。
李贵人做的这个屁帘的面料,选的是月白色竹叶纹暗花绸,里、腰、带为月白色布,布料上疏影横斜,梅花暗纹,收口与婴儿肌肤相接触处皆垫着柔软的蚕丝,避免摩擦。
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两样放在一起,连奴才们都看出来了——李贵人这件的做工比谦嫔那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去。
懋嫔笑眉笑眼,微微转过身去,隔着谦嫔就声音响亮地夸了一句:‘’李贵人真是心灵手巧!”
李贵人一激动,两颊通红通红的,先是起身向懋嫔福了一福,道:“多谢懋嫔娘娘夸奖!奶娘娘谬赞了,婢妾这点笨拙手艺哪里敢当!”
她说完,又转向吉灵。
她心中本来多少有点紧张,不过瞧着吉灵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也就渐渐镇定下来了,又急急道:“宸嫔娘娘,婢妾从前在闺中时,也曾醉心钻研过女红,只不过入宫之后,手脚越发惫懒,技艺也粗疏了——这是前段时间便开始做的。
婢妾原是想着不必着急,待稳稳妥妥地做好了,再送来给宸嫔娘娘也不迟,谁知道正好听说娘娘母家受封,更添一份荣宠,婢妾前来贺喜,这才赶了赶工,一共做了两件,捡了其中最好的一件给娘娘送来!”
吉灵站起来,亲手扶了她起身,温声道:“李贵人费心了。”
李贵人被她扶起来,便有几分受宠若惊,望着吉灵,见她目光含笑,眉眼可亲,此时扶着自己,一身嫔位娘娘的打扮,更是清贵逼人。
这还在其次,最关键是这份难得的醇厚性情——不因她是小小贵人而稍加慢待,更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见吉灵示意自己坐下,李贵人笑得满脸生花,捣蒜一样连连点头,扶着椅子扶手坐下。
她不由想到谦嫔在背后,常常对着自己说的那些关于宸嫔的妒言,自己还在一旁附和……
李贵人又想到无论吉灵是为贵人时,还是如今做了宸嫔娘娘,从来不曾恃宠欺弱。
便是上一次与这一次,自己过来贺喜,她也皆是含笑相迎,以礼相待,从无让人难堪之时。
这是个厚道人哪!
李贵人这么想着,不由得心中对宸嫔涌过一阵愧疚。
她刚坐定了身子,手还没从扶手上收回来,旁边谦嫔便不加掩饰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李贵人何止是针线功夫厉害,本宫瞧着,这口舌玲珑的功夫也愈发长进了。”
李贵人知道是自己的刺绣功夫抢了她的风头,碍着了她的眼。
可谦嫔是嫔位,又是她所依附的高位,李贵人陪笑,小心翼翼道:“谦嫔娘娘说笑了,婢妾哪里有娘娘的福气,针线功夫不敢断,自然是手脚比旁人熟络一些。”
谦嫔还没说话,吉灵便见小芬子已经匆匆行了过来,跪在外厅门口,道是九洲清晏的人过来了,送了皇上赏赐。
谦嫔、懋嫔、李贵人刷刷刷地就把目光整齐划一地投向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