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坐下开始抚琴。
这首琴曲实际上是合奏之曲,一人高亢,一人低沉,描述雪后古寺,松风林壑的情景。
结果高贵人和李贵人都很紧张,越弹越快,到最后,把好好一首琴曲演奏得你追我赶,跟催命一样。
和惠公主早就用帕子捂着嘴在一旁小声笑起来,直笑得两个人脸都涨得通红。
末了,待得两个贵人抱着琴下来了,吉灵就听见她们坐在后面席位,还在懊丧地低声相互埋怨。
各宫奴才,此时都或抬或捧,抱着自己主子为皇上准备的贺礼锦盒,流水一般地排列在九州清晏殿外,等着唱礼太监依次叫进。
叫进的顺序是按照位分来的,由低到高,位卑者先入,位高者最后入,每轮到一位妃嫔,奴才便小步上前,跪下将贺礼呈上。
皇帝身边,另有御前侍候的人上前来接过那贺礼,待得给皇上看过了,才转交给一旁的登记太监,又捧着退下。
这样的步骤走得极慢——吉灵就看众人,有绣了小屏松风图的,有送名家字画的、有送笔墨纸砚的,有送仿古茶具。
待得到了嫔位,谦嫔给皇帝献上的则是一件丝织寝衣。
寝衣贴身穿着,一丝一寸,凉滑柔润,皆与肌肤相贴——这便很让人有些绮思了。
乌拉那拉氏淡淡瞧着。
谦嫔此时正蹲着身子在胤禛面前,声音娇柔得像掺了糖的棉花一样:“嫔妾手艺拙劣,还请皇上不要嫌弃,值此万寿佳节,普天同庆,嫔妾祝皇上福泽万年!”
她说着,就盈盈拜了下去。
胤禛今日心情颇好,瞧了瞧那寝衣上的图案,笑道:“谦嫔不必自谦,这绣工很好。”
就这一句“这绣工很好”,顿时引得殿中众人纷纷注目过来。
谦嫔久未承宠,这时候听见这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怔在当地,两颊绯红,瞧着胤禛的眼神也从怯生生变成了脉脉含情。
乌拉那拉氏见状,不知不觉已经向前俯身,微笑着在胤禛身边低声道:“皇上,谦嫔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她只提了这么一句,后面的话就咽下去没说了。
谦嫔瞧着胤禛,眼波如水,一脸的欲说还休。
她见皇上也瞧着自己,不由得耳根子渐渐红了起来,更添一份扭捏情态。
众妃嫔交换着眼神,已经有了生养的妃嫔尚且还稳得住,几个年轻的贵人已经心思浮动——若是谦嫔能冒出来,她们也能!
虽说皇上对宸嫔几乎独宠,然而宸嫔这段时间有了身子,总是不好侍寝。
谁知皇帝只是瞧了谦嫔一瞬,转头与苏培盛说了几句话,乌拉那拉氏见皇帝嘴唇微微一动,苏培盛瞧了谦嫔一眼,便点头退下。
谦嫔半蹲在当地,扶了扶额上的钿子,那钿子漂亮是漂亮,只是极重,压得她隐隐有些头痛,也只能忍着,随后却见皇帝一挥手,是命自己退下的意思,谦嫔心下凉了一凉。
接下来便轮到了懋嫔。
懋嫔送的是一套纯铜佛前莲花灯,款式细巧,个头也不大,倒是质朴古雅,符合她的风格,稳重得宜。
终于到了吉灵,碧雪和怡泉捧着早就准备好的锦盒走了进来。
吉灵刚才看了一圈,这时候再看着自己准备的礼物,就顿时觉得黯然失色——自己这盒子看着虽然大,其实内中就一幅画,尚未裱轴,和众人贺礼一比,实在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
胤禛却不以为意,只是微笑着看了吉灵一眼,待得那盒子送到了他面前,太监打开盒盖,胤禛脸上神情忽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