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垂着头,脸上并看不出任何太过波动的情绪,只是一字一字道:“我只是想着,为何齐妃胆大到,居然敢径直在自己的上下天光之前围栏做手脚?用这样的笨办法,她就不怕事情一发,她的嫌疑最大,引火烧身么?
还有那宫女虹茶,为何迟不揭发,早不揭发,偏偏便在今日发难?”
张贵人微微侧头,眸中眼光闪动,秀眉挑动,低声道:“姐姐!你的意思是——此事另有人构陷,想要拉下齐妃?”
吉灵抬头看着张贵人,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张贵人站起身,在屋中走了几步,道:“可是……可是那宫女,叫做什么虹茶、碧茶的,那是齐妃的贴身宫女,是她的心腹!若是旁人真的有心买通,哪有那么容易撬动?”
吉灵淡淡道:“心腹的确不容易撬动,可自以为的‘心腹’就容易了。”
她抬眼瞧着张贵人,道:“若是那宫女早在潜邸之时,便已经是旁人安插在齐妃身边的棋子,被齐妃当成“心腹”养了这么多年呢?”
张贵人悚然而惊。
吉灵伸手拍了拍身边,让张贵人过来坐下,拉着她的手,才轻声道:“生煎,我也只是推测,这只是一个思考的方向——若是背后另有黑手,此人必然是想一箭双雕,既可拉下齐妃,又要伤了我的息儿。”
张贵人大气都不出,紧紧盯着吉灵,攥住她的袖子,低声道:“姐姐,若不是齐妃,那又是谁?”
吉灵摇头,缓缓道:“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注视着宫灯,低声道:“不过我想,这人既然布了这个局,定然已经想好了全盘每一步该如何应对,无论如何,此人都能全身而退。更何况齐妃本就是急躁性子,容易自乱了阵脚——这人或许是故意将手段做得如此蠢笨留痕,好让皇上与咱们都觉得是齐妃所为!”
吉灵抬起头,注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身上微微发寒,便抬手搂住了张贵人。
张贵人抱住她的腰,紧紧依靠在吉灵身上,便听吉灵沉沉地思索着道:“此人或许是想去了齐妃,留下三阿哥,或许是想将齐妃、三阿哥、息儿、乃至我,都给害了!”
张贵人抬起头,诧异道:“无论如何,姐姐都是受害者,这人怎能害到姐姐?”
吉灵慢慢摇头,低低道:“我原先久病不愈,身体的底子本并不算很好,今日若不是小芬子反应极快,立即跳下水去,息儿便极危险,若是息儿有个什么,我岂不是一条命去了半条!你当那句“杀女诛心”是随随便便说的吗?”
麒麟甩着小尾巴跑了过来,抬着两只小爪子在张贵人腿上不住刨着——张贵人往这儿最近来的多,又与吉灵亲密,麒麟便也对她亲昵了起来。
张贵人握住麒麟的两只前爪,将它小小的身子提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一手搂住麒麟,一手握住吉灵的手,微张着嘴,半晌才道:“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齐妃既然以前害过姐姐,又向来嫉妒姐姐得很,这一次有了这样的毒心,也不见得说不通。”
吉灵点头道:“是,什么情况都有,我也只是诸般揣测,拿不得准。也很有可能,今日之事,都是齐妃一人所为。”
她抬眼,颓丧而疲惫地看着远处,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冷冷的道:“齐妃从前以膳食设计我,今日这事,无论有没有第三人另做构陷,能够顺水推舟,将齐妃拉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从前这般对我,我尚想着退让。可如今不一样!我有了息儿,她既有害人之心,我焉知哪日不会将毒手伸到了息儿头上?”
张贵人握着她的手,静静听着,最后抱紧了麒麟,忽然低声冒出来一句,道:“姐姐,无论以后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吉灵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苦笑道:“傻丫头,又说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