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独孤豫章语气中半玩笑半讽刺，乔小如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今日是什么场合？不但本地乡绅大户云集，外地也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客人，蓝景和自然要忙着去结交打关系去了，所以当然离去的就快了！ 独孤豫章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露出恍然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禁一笑，心中莫名喜悦，随即又暗自怅然：难得如此聪慧默契的女子，只可惜—— “怎么样了？大约还有一个半时辰上菜，这烤鸭没问题吧？” 独孤豫章顺手掐断自己的思绪，笑问乔小如。 “嗯，”看了两名厨师一眼，乔小如点点头，笑道：“独孤公子放心吧，我们都小心的看着呢，时间上也卡得正好，到时正好出炉便可上桌！” 两名厨师也忙笑着称是。 独孤豫章点点头笑道：“那就好，辛苦乔娘子了！按说这事原本不该再麻烦你，可我心里总不太踏实。” “独孤公子客气，这点儿小忙算的了什么呢？”乔小如亦笑道。 “独孤公子！”一声清脆带着娇媚、娇媚中又透着傲气的少女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女的轻灵的笑意，独孤豫章和乔小如等皆转头望去。 一名年龄在十五六少女一袭粉色绣樱草蝴蝶对襟褙子、水红锁边挑线长裙当风而立，身姿窈窕，容貌清丽脱俗，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眸光晶莹，便是安安静静站着，亦散发出一种夺人的声势。 这种声势会令有的人为之倾倒，也会令有的人敬而远之，或者心生反感。 乔小如的感觉是第二种：这女子一看便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不过她既然走过来了，又同独孤豫章打了招呼，显然与独孤豫章是有几分交情的。出于礼貌，乔小如向她微微点头笑了笑算是招呼。 这少女却仿佛没瞧见洛言心同她打招呼，眼角也不斜她一下，一双明媚晶亮的眸子只管看向独孤豫章，笑吟吟道：“不想这次王老先生的寿宴会交给得意楼来办，还未恭喜独孤公子呢！” 乔小如微微一怔随即无声失笑，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去查看烤鸭了，并没有把这少女的无视放在眼中。 人家是千娇百媚的富家千金，瞧这身打扮，定是前来赴宴的，是王家的贵客，眼睛里瞧不见自己很正常。 独孤豫章却分明不悦了，面无表情瞟了那少女一眼，淡淡道：“多谢！” 少女勾唇笑得明媚，明媚中情意脉脉，眨了眨眼，眸光流转，俏皮含笑：“独孤公子真正惜字如金，是不是这几日累坏了？这也难怪，王老先生的寿宴凭他是谁承办，总要劳心操力的。不如独孤公子请那边坐下歇歇如何，正好我有些话想要向独孤公子请教呢！” “不必！”独孤豫章声音依旧清清淡淡，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看了少女一眼，直截了当道：“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这是后厨，周小姐还是别在这儿待的好，请回吧！至于请教，更不敢当，在下没有什么可让周小姐请教的！” 少女顿时抽气脸上微微涨红，有些恼羞，眼角余光飞快一扫，恼恨的瞪了乔小如一眼，眼睛一眨就红了眼眶，眼眸半抬不抬向独孤豫章道：“独孤公子，我，我只是找你说几句话而已，你——” “对不住，我还有事，蓝掌柜，送周小姐主仆离开这儿！”独孤豫章根本不听她说完，匆匆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周小姐周淑荷顿时脸上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咬了咬唇，到底没好意思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去拉扯独孤豫章或者奔到他面前将她拦下，只得眼睁睁的看他去了。 “蓝掌柜这几日想必也很辛苦，不用麻烦蓝掌柜了，我自己会走。”周淑荷勉强笑着，向蓝掌柜柔声说道，又忍不住道：“蓝掌柜得闲别忘了提醒独孤公子好好休息，我看他精神似乎不太好，别累坏了！身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周淑荷自认为自己这番话又亲切又贤惠，既对蓝掌柜和蔼可亲，又对独孤豫章表现了关心，必定会获得蓝掌柜的赞服。 而蓝掌柜可是独孤豫章的心腹，如果有他帮着在独孤豫章面前多夸夸自己、帮自己说说好话，不愁独孤豫章不对自己有所改观。 况且，他往日对自己还是挺客气的，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 他一定是承办王老先生的寿宴压力太大，所以才会如此！ 周淑荷这么对自己说道。 蓝掌柜听了她这番话，心中却只有反感，以及不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喇喇的对一个男子说出如此毫无遮掩的关心另一个男子的话，连人家身子都关心，还真是—— 怪不得饶是太祖皇帝大力提倡发展商业、提高商人社会地位，那真正的高门大户却依然打心眼里瞧不起商家人、不愿意与商家人结亲，看看这位周小姐便知，这样的品行哪个名门望族能接受？ 这样有几分小聪明喜欢耍小手段、自以为人不知其实人在心里笑话的女子，到了谁家必定都搅合得家宅不宁。 唔，她对自己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指望自己在少东家面前拉皮条？他长得像是会干这种没品事儿的人吗？除非对方是乔娘子那样的——可若是那样的，也不会说出这等话来！ “看周小姐这话说的，”蓝掌柜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我们少东家有下人伺候着，自然会伺候照顾好他，周小姐想得太多了！” 周淑荷不由暗怒，心道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这么对我说话，好大的胆子！ 她身边的丫鬟灵儿撅了噘嘴，道：“我们小姐这是一片好心，是关心独孤公子！” 蓝掌柜眼神微冷，唇角却扯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非亲非故，如何使得？你这丫头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你不怕坏了你家小姐的名声，也不能坏了我家少东家的名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