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城的情形如此糟糕，若自己前来赈灾却带着美貌侧室，还带了七八辆大车的行李，试问叫人怎么想、怎么看？ 只怕到时候御史的弹劾折子雪片一样的飞到父皇的案头，即便是支持自己的老臣们，也会暗暗失望。 太子再次在心里感叹，女人家就是见识短啊！ 即便他再宠梅侧妃，心里头也敲响了警钟，这种错误，他将来定不能再犯了。 卢湛他们出去打探，乔小如也没闲着。 原本说什么，大多是纸上谈兵罢了，这样的灾后第一线，她也从来没有亲临过。 此刻一切情形历历在目，受此刺激，许多想法从脑中冒了出来，她便一一记录了下来，琢磨思考着，尽量使之完善，等卢湛他们回来，好让他拿去给太子以及太子的=幕僚们看看是否可行。 而古青锋等，已经在江南、山东一带购买了大批的粮食和衣物、药品、生活用品等，分挂在好几个商号下，正源源不断的朝这边进发。 料想再过五六天，第一批物资便能抵达。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给人以希望。 即便第一批物资并不庞大，只顾着轻车上阵好加速赶路，但至少能够让百姓们看到希望。 只要有了希望、有了盼头，便有了继续等下去的决心，而不会因为陷入绝望而铤而走险。 如此，赈灾便算成功了一半。 卢湛等人直到天色擦黑才回来，与太子一碰头，将章知府、闵师爷也叫了来，说起这般情形，无不忧心忡忡。 他们在议论讨论的时候，卢湛回院子更衣的时候，乔小如顺便将自己所整理的东西交给了卢湛，笑道：“我这是闭门造车，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用，你看看便是！不过，灾后常伴随着疫情发生，如果卫生消毒方面做得不到位，极有可能引发瘟疫，这么多人，要是真发起了瘟疫，却不是小事。别的你们商量着考虑考虑，这方面最好全都按照我所写的做，若有什么补充便补充上。” 卢湛浏览了一遍乔小如所写，眼睛大亮，一一都记在心里，笑道：“我媳妇儿想不到竟有此大才，你说的很全，哪里是闭门造车？我这就过去，争取让他们都照做了！这瘟疫防治方面——” 卢湛挑了挑眉，笑道：“不如便算在你义弟头上好了！” 反正龙小西与乔小如关系极好，说这些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他肯定不会否认。 而这些话从他口中所出，便是权威，比从乔小如口中所出更加容易令人信服。 乔小如一喜，拍手笑道：“还是你想得更周到，这样更好了！” 她所言这些不会出错，自然不怕全算在龙小西头上。 卢湛的顾虑也对，这些话从自己或者卢湛口中所出，哪里有人会相信？即便信，想必也是不得不信，而不是信服。 但龙小西不一样，人家可是周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他的话就是权威，谁敢怀疑？ 卢湛到了太子处，众人也都还在。 他便将几个想法一一说了，太子现在对他是百分百的绝对信任，只要是卢湛所言，根本不自己考虑究竟合适不合适、能不能听能不能照做，立刻表态表示了支持，让大家伙按照卢湛所言几点再展开讨论，认真落实。 可是，等太子爷回过神来，这第一点就令他有点傻眼。 卢湛说道，用雷霆手段大力打压囤货居奇之流奸商，找几个出头鸟狠狠收拾。 一来尚未施恩先震慑，这与太子的性情不合，无怪忽太子会犹豫。 太子并不知道灾难时期囤货居奇之流奸商的可恶可恨，反而心里有几分觉得，人家囤积的粮食也好布匹也好，那都是人家合法所得，人家不肯售卖，官府需劝说，但是——处罚，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了？ 却不知灾难时期，人命关天，这样的人视人命于不顾，一心想发灾难财，敲髓吸血，冷酷无情，毫无人性，不但该罚，更该杀！ 卢湛看出太子神色之中的犹豫，便道：“太子爷，这些人如此做派，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土匪有何不同？此等特殊时期哄抬物价，扰乱市场，动乱民心，这便是大罪，杀头也不为过的大罪，太子爷不狠狠惩罚这些人，后续恐怕不会有商号响应捐资换取免税额，即便萧家牵头只怕效果也不大。” 太子纠结一番，终于动摇，点点头道：“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你来安排便是。” 左秋池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心里有几分难言滋味，便笑道：“太子爷，郡王从未处置过此类事情，交由郡王单独全权负责，恐怕不太好吧？” 左秋池很想不明白，太子最近这一二年为何胆子越变越小、越变越谨小慎微了，生怕招惹人说他一星半点不好，生怕行差踏错半步，所以干脆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敢做了。 他让卢湛全权负责此事，还不就是想将一切责任往卢湛一个人头上推吗？ 出了问题是卢湛的，有了功劳自然是他有眼光、会识人用人。 如此怎能不令人心寒？ 卢湛淡然一笑，瞥了左秋池一眼，尽管没说什么，心里却认同了左秋池这个朋友，道：“其他事情还有许多，此事便我负责吧。等会我与章知府再聊聊。” 城里哪个奸商囤货居奇，死活捂着不肯出售，章知府自然最清楚不过。 太子被左秋池一言弄得心里有些不自在，有些事不需要明着说出来，大家心知肚明可都不是傻子。 听了卢湛这话大大松了口气，忙点头笑道：“阿湛你好好的办理此事，回京后孤替你请功！” 卢湛并不在意这个，道了句谢也就算了。 听说物资很快就会一批批运送过来，以及以免税为诱邀请商户们积极参与救灾的策略一说，章知府也放心许多。 说到瘟疫防治的时候，听卢湛所言这是太医院泰斗、太医第一人的周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所言，哪有人会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