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相决定要考陆流君一番,便反问道:“依你所想,陛下应会如何判决?”
陆流君沉思了片刻,便开口道:“陛下虽然想要偏袒,但是顾及名声,想必应会彻查此事吧!”
“不错!陛下决定三司会审,而我便是此次会审的主审官!”右丞相语落,陆流君不由有些惊讶,陛下居然选了祖父?
看着陆流君诧异的模样,右丞相复又说道:“因为三司会审便是我提议出来的!”
“祖父,你……”陆流君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祖父一心在朝廷社稷上,从不会理会任何权利纷争。
这次的事情看起来是五皇子行为不当,实则却是冷凌澈和冷凌衍之间的博弈。
“祖父,难道您选择了……”
右丞相打断了陆流君的话,只背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松山图,有些莫名的开口问道:“流君,你知道这副画是谁画的吗?”
这副画一直挂在右丞相的书房中,可是上面没有印鉴和题字,所以陆流君也不得而知。
“这是五十年前的画了,是我从左相手里夺来的!”
陆流君的表情彻底怔住了,然而右丞相并没有回头看他,只看着那幅画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多好,那时是我们最好的年纪,殷侯在,左相在,不像现在,故人皆去,徒留我这个白发老翁守着早已变了样的朝廷!”
陆流君脸上的讶色尽褪,看着祖父那苍老寂寥的背影,心中不免心疼。
那个时代他只能从史书和祖父的口中得知,那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时代,有一群像祖父这样的人用着自己的热血灌溉着百废待兴的朝廷。
可当朝廷欣欣向荣之际,当这棵大树已经枝叶繁茂之时,当年的那些人却相继离开,最后坚持初心的便也有寥寥数人。
右丞相转身看着陆流君,那锋芒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孙儿,而是在看一个让他寄予了希望的好男儿,“流君,我想听听你的打算和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孙儿要么便选择一个最好的,要么便宁愿纵身江湖,也不愿耗费心血在这种地方!”陆流君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意,虽然他的想法在世族大家来看简直是荒唐,可是他知道他的祖父不是那种愚昧之人。
右丞相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如竹青年,挑了挑眉,问道:“如今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便是太子和二皇子,你更看好哪一个?”
“太子性冷且独断,二皇子面善心苦,都非明君之选,也不是流君愿意与之为伍者!”此时只有祖孙两人,两人都没有避讳。
“哦?照你这般说来,我们倒是没的选择了?”右丞相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
“君臣之道在于平衡,虽然君权无上,但是权臣亦不可小觑,况陛下不是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选择也并非如此局限!”
陆流君的话简直都不能算是大胆,而是忤逆了!
然而右丞相却是丝毫未怒,但是笑着问道:“这般来说流君可是有了人选?”
陆流君勾唇一笑,宛若朗朗翠竹,自有一番清朗风姿,“有心无谋,是为蠢材:有谋无心,是为奸佞,有心胸有胆识之人,才是流君一心往之!”
“哈哈哈……”右丞相摸着胡子笑了起来,只是那双眼中一直含着烁烁的精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了,但愿真的有你所说之人吧!”
右丞相挥了挥手,让陆流君退下,他则是一人站在那副画前伫立许久。
突然他低沉的笑了起来,看着那些枝干刚强的松树枝,缓缓开口道:“老玉,看来我还真是没得选了!你我比了一辈子,结果还是你厉害,谁让你有一个有心有智的晚辈呢!”
三司会审比众人预计的都要快,本以为事情牵扯到了一个皇子,少说也想要三五月,谁曾想未出半月便已经定案了!
主要实在是冷凌淮太过招摇,他一心只想着出气,带着十多个侍卫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刘兴的妻子,目睹之人不在少数,所以半月便足以定案。
楚帝怒不可遏,险些在朝堂之上挥剑砍了冷凌淮,却被一众大臣拦下,其实众人也心中清明,这一剑是如何也砍不到冷凌淮的,但若是他们不拦着,难保他们的脖子上以后会挨上一刀。
最后在楚帝的盛怒之下,将五皇子贬为了庶人,发配了边疆苦寒之地。
这责罚看起来重,但只要留冷凌淮一命,以后一旦大赦天下招回来就是!
而且发配苦寒之地,那里又能苦到哪去,最多是比不得金陵繁华罢了!
能有此结果,冷凌衍已觉得最好,而且冷凌淮的性子的确需要磨砺一番,否则以后也终究是个祸害!
可是冷凌衍这般想,皇后却是不肯,冷凌淮是她的宝贝儿子,她哪里会舍得让冷凌淮受苦。
欧阳皇后已经找楚帝哭嚎多次了,楚帝被烦的不胜其扰,最后还是殷太后派人给了警告,若是再因此事去烦扰陛下,便收了她的凤印,这般欧阳皇后才老实了下来。
可她还是不甘心,便找来太子哭诉,冷凌淮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冷凌衍进殿后只瞄了冷凌淮一眼,与欧阳皇后请安行礼。
“凌衍,救救你弟弟吧,母后求你了!那苦寒之地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啊,凌淮不能去啊!”欧阳皇后显然已经哭了多时,眼睛红肿不堪,正抓着冷凌衍的衣摆悲切的说道。
冷凌衍不忍看欧阳皇后这个样子,只瞪了冷凌淮一眼,开口叱道:“你不知道劝慰母后吗?这件事还能怪谁,还不都是你无法无天!”
冷凌淮的喉咙动了动,他没有抬起头,只声音哽咽道:“皇兄,我不想去!”
冷凌衍只觉得心头窝着一团火,那是三司会审的结果,是父皇的圣旨,是他可以任性妄为的吗?
“凌衍,你是太子,朝中的大臣都听你的!你让他们联名上书,救救凌淮,哪怕是禁足府中,以后都不得出,也要留在金陵啊!”
冷凌衍怒极反笑,看着涕泪不止的欧阳皇后,冷声道:“母后是想让父皇忌惮我,还是想让群臣弹劾我,让百姓指责我?
您可是觉得儿臣这个太子做的太安稳了,想要帮冷凌洵一把?”
欧阳皇后怔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凌衍,嘴角颤抖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与母后说话?”
“母后!儿臣只要还是太子,便能护住您和五弟,以后儿臣登基,难道还会看着五弟在外吗?
可若儿臣不是太子,不仅是五弟,就连您,儿臣也护不住!”
冷凌衍说完之后看了冷凌淮一眼,沉着嗓音道:“我希望你能懂些是非,这是父皇的圣旨,你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冷凌衍说完便抬步离开,他不想面对任性的母后,更不想看冷凌淮那没用的样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也该好好受罚了!
看着冷凌衍头也不回的离开,欧阳皇后失了最后的仰仗,无力的跌坐了下来,冷凌淮跪行到欧阳皇后脚下,拉着她的裙角道:“母后,是那冷凌澈害的我!若是我被贬到苦寒之地,他还不得要了我的命!母后救我!母后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