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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王府的马车里,云曦的脑海中还回荡着殷太后的话语和冷清落悲伤的啜泣。
谁不是可怜之人,就像殷太后,她看似赢了,可实则她便不可怜吗?
她还要看着她的儿孙们重蹈覆辙,她却没有办法劝阻,夺嫡便是皇家的诅咒,没有一次夺嫡是不需要付出鲜血的。
希望冷清落能明白殷太后的一番苦心,尽快成长起来……
……
到了王府,云曦便直接回了芙蓉阁,问到岳绮梦时,喜华一脸羡慕的说道:“真羡慕紫鹃啊,能经常和岳姑娘出去玩,真好!”
“你羡慕啊?那你倒练武功啊,就算世子妃想闯荡江湖,以后也得带着会武功的乐华,带着你难道还要帮你打架不成?”安华给云曦打好了温水洗手,一边还不忘嘲笑喜华。
喜华嘟起了嘴,最近所有人都拿这件事嘲笑她,让她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便只双手环胸,负气站着。
云曦瞄了她一眼,也只笑笑不语,喜华见众人都不搭理她,便只好讪讪的拿起针线,一边做活一边嘟囔道:“你们都是坏人,我还是给以后的小主子多做点绣活吧!”
这时碧珠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云曦日常调理身体的补药,“世子妃!药好了!”
“好!你先放那吧,凉凉我再喝!”云曦笑道,还沉浸在喜华的乐子中。
碧珠听话的把补药放下,便垂首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也没做什么活计。
安华和喜华也都没有注意她,衣袖下,碧珠的手不停地揉搓着,脚尖也不停的挪动。
云曦拿起补药,轻轻吹了吹,粉嫩的嘴唇慢慢接近了碗边,眼见那黑黄色的汤汁便要流尽云曦的嘴里,碧珠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打翻了云曦手中的药碗,黑黄色的汤汁洒了一地,甚至有的还喷溅到了云曦的裙摆上。
碧珠立刻跪下,身体微微抖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碧珠,你这是做什么?”云曦神色淡淡,未见一丝慌乱。
“世子妃饶命,这……这药凉了,恐对您的身子不好,奴婢再给你熬一碗吧!”碧珠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眼去看云曦。
云曦抖了抖裙摆,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目光幽深晦暗,“再熬一碗,便能喝了吗?”
碧珠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曦,嘴角牵动几次,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云曦的那双眼睛太清太冷,碧珠甚至能看见在那双墨眸中自己颤抖不已的身影,“奴婢……奴婢……”
“碧珠,你想与我说什么?”云曦声音清冷,语调却是柔和。
碧珠的喉咙动了动,突然泪水盈眶,潸然落下,她猛地磕起头来,呜咽的哭诉道:“都是奴婢不对,都是奴婢的错!这药里有毒!这药里有毒啊!”
安华和喜华相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诧异,只喜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碧珠,自从你来了芙蓉阁,我对你如何?”云曦静静的看着碧珠,启唇轻语。
“世子妃对奴婢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世子妃相助,只怕奴婢的弟弟和祖母都要病死了……”碧珠紧紧的抠着地面,眼泪不断的落下,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你为何还要害我?”云曦的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却如同响雷劈在了碧珠的心头。
“不是的!奴婢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世子妃,奴婢不想做的!可是……可是她们抓了奴婢的家人,若是奴婢不这么做,爹娘她们就……”
碧珠伏在地上痛哭起来,她曾经以为什么忠孝难两全都是话本子上,可当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碧珠才深刻的体会到了那种绝望。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中途放弃呢?若是我喝了这药,你不就可以救你的家人了吗?”
“不!奴婢不想家人死,可也不希望世子妃有事,世子妃和小主子是无辜的,奴婢不能害您!”碧珠嚎啕大哭起来,她年纪小,又没遇见过风浪,这件事瞬间便将她击垮了。
云曦看了安华和喜华一眼,两人上前将碧珠搀扶起来,喜华忍不住责备道:“你有事为何不早与世子妃说,偏偏要擅作主张,你是信不着我们吗?”
“不是……”
碧珠垂着头,只小声喃喃道,无力辩解。
“安华,你用帕子沾沾药汁拿给玄徵查查,看看这药有什么功效!”云曦沉稳的指挥道,安华立刻照做。
碧珠呆呆的看着,半晌才小声问道:“世子妃是早就发现了吗?”
“世子妃一直在等着你主动说,可你倒好,整日里魂不守舍的,像个傻子一样!
今日居然还把这毒物端进了世子妃的房中,若不是你还有些良心,你早就死透了!”喜华忍不住想骂碧珠,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为何她就是不肯说!
“我……我不敢……”碧珠到底还是年纪小,在得知了家人危在旦夕时,她立刻就慌了手脚。
特别是对方还强调说,若是她敢和别人透露一个字,立刻就杀了她的家人,她哪里还敢说!
喜华都要被碧珠蠢哭了,只冷声说道:“你个小蠢货!”
喜华偷偷抬头打量云曦,见云曦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时也为碧珠感到担忧,不知道云曦会如何处置她。
过了一会,安华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的难看,让喜华心口一窒。
“世子妃,玄徵说这药性极寒,若是女子服用,不但胎儿不保,更会终身无孕!”安华脸色沉的可怕,想到有人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云曦,身上便全是掩饰不住的戾气,看着碧珠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他们倒是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云曦冷冷一笑,眼神凌厉似冰。
“世子妃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
云曦缓缓抬头,见三人都在直直的看着她,云曦挑唇笑道:“西宁侯府是别想摆脱嫌疑了,可咱们王府中也自有帮凶!”
“那这件事咱们该如何来做?”
云曦转了转眼眸,抬头看了碧珠一眼,开口问道:“碧珠,想救你的家人吗?”
碧珠立刻点头,却又垂下头补充了一句,“可奴婢也不想伤害世子妃……”
云曦勾唇笑笑,看着碧珠说道:“人不论何时心怀善念总是好的,你放心吧,你的家人我会帮你救出来,但是我们也要一同演一场戏……”
……
喜鹊脸上的伤好了许多,虽然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总归肿的不像猪头了。
“小姐,听说芙蓉阁的丫鬟们每日都在学习拳脚呢,真没见过这样粗鲁的女人!”喜鹊对芙蓉阁恨的要命,若不是因为她们,她怎么会变成整个王府的笑柄!
“哼!等着瞧吧,有她哭的时候!”许欢宜笑的阴冷森然,全无一点柔弱可怜。
直到晚上,许欢宜才隐隐听到了消息。
“小姐,芙蓉阁好像出事了,但却压得极严,好像只请了那个叫玄徵的过去,却没有惊动府医!”喜鹊将打探到的消息尽数转告给了许欢宜。
“真的?再派人去盯着,任何事情都不准遗漏!”许欢宜面色大喜,嘴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喜鹊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若是云曦倒了,她倒要看看那几个贱婢还怎么张扬!
许欢宜心情大好,胃口也好了起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喜鹊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许欢宜立刻站起身,一把抓住喜鹊,眼里都是难掩的兴奋和欣喜,“怎么样?可有确切的消息了?”
“奴婢一直派人盯着呢,芙蓉阁的丫鬟们忙进忙出的,但都是云曦身边的几个,探不出什么口风。
不过,有人偷偷往外面倒了一盆血水,想必就是……”
喜鹊笑的意味深长,许欢宜兴奋的一合掌,大声说道:“妙极!妙极!可恶的云曦,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张扬的资本!
一个无法诞下子嗣的女人,就算冷凌澈喜欢,锦安王和殷太后也不会容忍,到时候冷凌澈若是想要世子之位便要停妻另娶,若是他想要云曦,这世子之位便也轮不到他了!”
许欢宜心里对冷凌澈是有恨的,想到他那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神情,想到他眼中的蔑视,许欢宜就忍不住恨!
她要让冷凌澈看看谁才是真正赢家,她要看到冷凌澈后悔,看到他们两个从高处跌落!
可许欢宜兴奋的等了许久,也没有从芙蓉阁传来任何的消息,府中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变化。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探到消息了吗?”许欢宜瞪向了喜鹊,难道是她白高兴了一场?
“不可能啊,奴婢怎么会看错呢……”喜鹊也有些慌了,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起来。
许欢宜的心情大起大落,她想去芙蓉阁探查一二,可她又不敢,只好带着满腹的疑问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早,许欢宜便爬了起来,直接去找秦侧妃。
秦侧妃也醒的很早,许欢宜到的时候秦侧妃正在用早膳,看见许欢宜也不惊,只淡淡的开口道:“你也知道芙蓉阁的事情了?”
“姨母!我昨天派人去探查了,那芙蓉阁明明有情况,甚至还有血水端出来,怎么昨夜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许欢宜盼这一天盼了许久,可结果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心里自是惴惴不安。
“那云曦素来狡猾,极难捉摸,我们先不要妄动,还是小心些的好!”秦侧妃在云曦手上吃了不少亏,自是小心谨慎。
许欢宜却不这般想,她只见过云曦嚣张跋扈,可论头脑她却并不放在眼里。
云曦不过是命好,身份高,长得美,若是她也有这样的命数,也不会比云曦过的差!
许欢宜看了秦侧妃一眼,只觉的秦侧妃还真是年纪大了,如此胆小怕事,若是失了这次机会还如何来扳倒云曦?
两人各有所思,许欢宜心里藏着这件事,便一直赖在秦侧妃的院子里等消息,反观秦侧妃却甚是冷静,只喝茶看账,没有一点焦虑。
大约到了午时,李嬷嬷进了屋,带进了外面寒凉却清新的冷风,让昏昏欲睡的许欢宜立刻打起了精神。
“侧妃……”李嬷嬷看了许欢宜一眼,秦侧妃抬了抬手,李嬷嬷才继续开口道:“侧妃,老奴依照您的意思送了人参去了芙蓉阁。
芙蓉阁内还是一切正常,只是世子妃并没有见老奴,是她身边的安华迎的老奴。
老奴抓了个粗实丫头,试探着问了问世子妃的事情,可她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世子昨日发了脾气,还将一个婢女关了起来!”
“哪个婢女?”许欢宜立刻打断问道,脸上的兴奋无法掩饰。
李嬷嬷也扬唇笑了笑,缓缓答道:“碧珠!”
“姨母!我们果然成了,看她这次还如何嚣张!”许欢宜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将事情宣扬出去。
秦侧妃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眉道:“若真的成事了,为何芙蓉阁迟迟没有动静?”
“姨母你不是说那云曦是个聪明的吗?她喝了咱们的药,不仅这胎保不住,就是以后也生不出孩子来!
她纵使心里再怨再恨,也不可能将此事宣扬出去,因为一旦被人所知,她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可就不保了!她如何敢查?”
这些事秦侧妃也想过,可她还是不放心,云曦太过狡猾,行事又十分卑鄙,还需要再谨慎一些!
“这件事先放下,若是她真的中招了,她的身子早晚都能被查出来,我们再观察观察,看看她是真是假!”
秦侧妃能走到今日都是因为她步步小心,从不让人拿了把柄,可许欢宜却心中鄙夷,只觉的秦侧妃太过畏缩!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现在一想到云曦,便恨的牙根痒痒,她绝对不会放过云曦!
这般想着,许欢宜转了转眸子,嘴角微微扬起,明日便是十五,王府中人都是要聚在一起的,她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云曦,便让我看看你是如何从高处跌落的吧!
十五之夜,王府一家人都聚在了一起。
欧阳侧妃和冷凌墨依然缺席,锦安王也懒得理会,冷凌澈和云曦迟迟未到,在秦侧妃身边伫立的许欢宜柔柔开口道:“世子和世子妃怎么还没到,用不用找人去叫一下?”
严映秋瞥了许欢宜一眼,不过一个妾室,哪有资格出现在此,不由心中不悦,便道:“芙蓉阁位置远些,来晚一点也正常!”
“夫人说的对,是妾身多嘴了!”许欢宜立刻垂头说道,一副惶恐紧张的模样,甚是可怜。
严映秋气结,索性不再看她,她每日都以这种模样示人,自己当初还可怜她,想想自己还真是够蠢的!
冷凌弘面色尴尬,锦安王瞪了他一眼,更是让冷凌弘羞愧的底下了头。
“世子和世子妃来了!”外面传来了丫鬟的禀告声,接着便只见冷凌澈搀扶着云曦走进了屋内,身后竟是还跟着岳绮梦。
许欢宜和秦侧妃的眼神瞬间黏了上去,严映秋拉着云曦坐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就是今日呕的厉害了一些,所以看起来脸色不好看。”云曦挑唇笑笑,神色如常。
“父王,这位岳姑娘当初在潭州还救过云曦一次,也帮了世子不少忙,云曦便让岳姑娘也跟了过来……”
“嗯!坐吧!”锦安王脾气虽然不好,但却不是个事多的人。
云曦命人在她和严映秋之间加了一把椅子,岳绮梦便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严映秋与岳绮梦闲聊起来,岳绮梦爽朗直率,回答起严映秋的话也颇为风趣,倒是成了屋内的中心。
许欢宜心中冷笑,云曦找这岳绮梦来莫不就是为了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许欢宜见此抿嘴一乐,轻声道:“岳姑娘真是又漂亮又风趣,而且看来与世子妃也相处甚好,莫不是世子妃给世子寻觅的佳人?”
许欢宜这话说得活泼,她抿嘴轻笑,一副在开玩笑的模样,冷凌弘虽是觉得有些不妥,但见许欢宜也不像有恶意,便也没有指责。
岳绮梦抬头看了许欢宜一眼,许欢宜抿嘴浅笑,假的不能再假了,让岳绮梦心里莫名的讨厌。
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还是太少了!
“你这叫什么话呀!难道每个和世子妃交好的女人都是为了和世子在一起吗?我又不是你,来王府借住,住着住着就住到别人床上去了!
我娘说了,但凡是个好女孩,宁可嫁给贩夫走卒做妻,也不会给别人当妾,更何况还是你这样上赶着的了,莫非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成?”
岳绮梦声音清脆利落,像颗颗玉珠一般,既不尖酸也不刻薄,反是还带着少女本有的清甜嗓音。
“你!”许欢宜气得几乎要失态,却立刻转变了神色,咬着嘴唇,泪光盈盈的看着冷凌弘,一脸求救的模样。
岳绮梦不禁咋舌,还真是碰到行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