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嘴角微微弯起,似乎是因回忆起来什么笑了起来。片刻后她才回神,轻声道:“娘只是想起江南那边的一个习俗……临近南湾的江南人家,若是生了姑娘,便会让家仆在家中庭院栽上一棵香樟树,家中女儿到了待嫁年龄时,香樟树也已经长成。媒婆在院外只要看到了这树,便知道这家有待嫁姑娘,那时便会前来提亲。等姑娘出嫁时,家人会将香樟树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放入丝绸作为嫁妆,这两箱丝绸也就成了‘两厢厮守’的意思,是娘家人对出嫁姑娘成亲嫁人后与夫婿恩爱和美的殷切祝福。”
洁霜听得云里雾里,问宋氏道:“娘,丝绸是什么样的?香樟树又是什么树?”
宋氏神情一顿,目光中染了一层痛惜。她伸手轻轻将洁霜揽在怀里道:“丝绸是一种很滑的布料,颜色艳美,制成衣服后穿在身上很漂亮。香樟树在这边没有,江南才有……”
“那香樟树开花吗?开的花是叫香樟花,对吗?”
宋氏轻轻一笑:“不开花……但是远远望过去,绿油油的,很好看……”
筱雨默默地看了宋氏一眼,低声道:“好了洁霜,你是不是也该麻利地收拾你的东西了?待会儿等鸣翠烧好了水,好好洗个澡,晚上就能睡上香喷喷的新床了。”
洁霜连连点头,推着宋氏和筱雨出去,她则开始忙碌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十分认真。
二姐说了,这是她的屋子了,她当然要好好布置收拾才行啊。
筱雨又带了初霁到他的住处,为了方便照顾她,初霁住的地方挨着她的屋子。初霁没太多感觉,只是到了陌生地方难免还是有些紧张。听说筱雨就住他旁边,初霁方才放心了些。
筱雨去捉了长虹回来,长虹跑累了,开始打哈欠,筱雨将他背在了背上,有以下没一下地摇着他哄他睡觉。
她和宋氏在院中慢悠悠地散着步。
“娘是想到了……没嫁给爹之前的事吗?”筱雨轻声问道:“瞧见屋前的梅树,想到了从前娘家的香樟树了?”
宋氏幽幽一叹,道:“是啊……这么些年过去了,庭院里的香樟树怕是早就被人砍了去做成箱子陪嫁出去了吧。”宋氏笑了笑,道:“想想还是有些不舍,那棵树从我出生便种植了下来,陪我一起长大。如今连块木头我都见不着了。”
宋氏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筱雨笑道:“没事的娘,等洁霜出嫁了,咱们拿院里的梅树给她做箱子,也给她放上两箱子丝绸做她的陪嫁。”
宋氏顿时乐道:“你这个做姐姐的还没出嫁,倒是开始替妹妹考虑起婚事来了。”
说到这儿,宋氏迟疑了下,拉过筱雨道:“你这又买地又买宅子的,银钱应该不是单从药膳馆里得来的吧?前次你去平州包家必定得了不少银两,包家那边……是真的感念你,把你当县令夫人的妹妹看待,还是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筱雨按住宋氏的手道:“娘,你别操心这些,我有分寸。”
宋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噤了声,说:“你有分寸便好,娘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你得记着,人情不好欠,能还便要还,拖久了,人情就成了债,还起来难。”
筱雨点点头,道:“娘放心,我不喜欢欠人。”
包家的人对她好不假,有没有别的企图,她如今也不得而知。要说她欠包家的人情,倒不如说她包家的恩惠远超过了她与包氏的情谊。若是包家有一天能用得上她,看在包老太君的面上,她不会袖手旁观,但她也有原则和底线。只等那一天来罢了。
长虹年纪还小,暂时还跟在秦招禄和宋氏身边住,筱雨并没有给他安排房间。
知道这一消息,晚上吃饭的时候长虹就嘟着嘴老大不高兴。
在新家中吃的第一顿饭还算丰盛,家中没有新鲜的菜,筱雨便去会宾楼定了几个好菜,全家围坐了一圈。
筱雨道:“后院空着也是空着,娘平日要是觉得在家闲着慌,也可以翻了土种点儿小菜,围了栅栏养几只鸡鸭。”筱雨指指后院的方向道:“后院出去是一条河,也不影响什么。”
宋氏点了点头,夹了一筷子菜到长虹碗里,顿了顿问道:“筱雨,之前县令夫人说要去教县令千金针线的事……你看我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筱雨正要回话,长虹却脾气上来,伸手将碗“嘭”地一声杵在了桌上,大声道:“不吃了!不吃了!气气!”
宋氏吓了一跳,皱眉看向长虹,柔声问道:“怎么了?”
长虹重重地哼了一声,鼓着眼瞪着筱雨:“二姐……坏!”
筱雨摸摸鼻子,吓他:“我要是坏就不给你饭吃了。”
长虹一听这话,顿时瘪瘪嘴委屈地哭了。
顿时一家人忙碌了起来,哄的哄,劝的劝,秦招禄还责备了筱雨两句,饭桌上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