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似乎早就料到阮绵绵会来,他表现得毫不意外。
“等我一下。”
他记录完最后一个数字,随手将记录板挂在墙壁上,他对客户经理表示了感谢,随后带着阮绵绵离开地下酒窖,来到俱乐部后面的员工宿舍。
韩瑾打开一间房,阮绵绵跟着他走进去。
非常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小凳子,还有一张高低床。
阮绵绵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短发女生。
这个短发女生背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清瘦,她原本正在低头看书,听到开门声,她立即抬起头,略带警惕地看向门口。
见到来人是韩瑾,短发女生稍稍放松警惕,随即她又注意到了跟随韩瑾一起走进来的女生,不禁面露疑惑:“请问这位是?”
韩瑾介绍道:“她是纪绵绵,是她拜托永利纱厂的老板,把你给放出来的。”
闻言,短发女生又是感激,又是疑惑。
她不明白,自己压根就不认识对方,为什么对方要帮她?
阮绵绵看了一眼韩瑾,得到面前这个短发女生就是女主陈筱佳的肯定回复后,阮绵绵主动解释:“我跟你是同学,我也在江城女子学校上学,我认识你,但你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陈筱佳很意外:“我们是同学?”
阮绵绵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拎包,从中拿出一枚金属校徽给她看。
见到熟悉的校徽,陈筱佳的眼眶微微泛红:“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阮绵绵温声宽慰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陈筱佳边哭边说:“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跟奶奶相依为命,可是奶奶前不久生了病,我为了筹钱,不得不暂时放弃学业,跟着朋友去打工。等我到了纱厂才知道,那个朋友骗了我,她把我卖给了包工头,我被迫成了包身工,每天只能吃一个窝窝头,没日没夜地干活,就算是生病也要继续干活,否则就会挨打,我……我差点就撑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在纱厂里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间。
她曾经参加过工人维权运动,跟着同学们一起上街去游行示威,但那时候她完全是怀着一腔热血,并不知道口中高喊着的平等自由代表着什么。
直到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工厂里面,没日没夜地干活,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去,然后被抬出去,再也没有回来的的时候,她才彻底地体会到,平等自由是多么的重要。
阮绵绵将手帕递过去。
“谢谢,”陈筱佳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跟我们同一个车间的人中,有个姐姐生了病,每天咳嗽,我看到她都咳出血了。她的手指头因为每天都要纺纱,指甲都脱落了,我想求包工头给她买点药,结果反被包工头打了一顿。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受了伤,身体变差,可还是要工作,于是身体越来越差。我开始发烧,连站都站不起来,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包工头忽然带着两个人来把我抬了出去。当时我很害怕,我以为他们要把我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掉,谁知道他们居然把我抬到了医院,让我接受了治疗。我幸运地活了下来,多亏了你们,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谢谢,谢谢你们!”
她挣扎着站起来,想给两人鞠躬。
阮绵绵连忙扶住她:“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快躺下。”
陈筱佳又躺回到床上,她攥着被泪水浸湿的手帕,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把你的手帕弄脏了,等下我就帮你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