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婆子抬着李老夫人躺到花厅的竹榻上,孙嬷嬷用力掐着李老夫人的人中,周夫人也恍过神来,仓惶的扎着手,一迭连声的吩咐人去请大夫、请太医。
李小暖得了信儿奔进来时,李老夫人已经醒转过来,叫了李小暖紧跟在自己身边,吩咐人抬着她回到了明远堂。
不大会儿,太医被管事催促着,急匆匆的赶到了古府,古萧陪着太医进了明远堂,李老夫人犹豫着,可头目森森、心慌气促,眼前模糊着,连人都看不清楚了,到底不敢硬撑,伸出手让太医诊了脉。
李小暖避在屏风后,透过屏风的缝隙,专注的看着诊脉的太医,凝神听着他跟古萧说着李老夫人的脉象病情,
“……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一时血不归经,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大急大怒……”
李小暖心头突突的跳了起来,赐婚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和严丞相这样的人家结亲,又是御赐姻缘,这样大喜的事,老夫人居然急火攻心,吐血晕了过去!这要是传出去……
李小暖咬着嘴唇,转过身,吩咐小丫头叫了竹叶过来,低低的吩咐道:
“取个荷包,放张五百两的银票子,拿来给我,要快!还要,就说夫人找,让古萧过来见我!”
竹叶立即曲膝答应着,转身出去了,片刻功夫,拿了个荷包过来,递给了李小暖,古萧也跟着个小丫头转了进来,看到李小暖,浑身不自在的垂着眼皮,不敢去看李小暖,李小暖皱皱眉头,直直的盯着他,伸手把荷包递了过去,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
“去和太医说,老祖宗上了年纪的人,接了这样的旨意,欢喜太过,才晕过去的!把这个给太医。”
古萧惊讶而怔忡的抬头看着李小暖,眨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李小暖心底叹着气,肩膀耸拉了下来,微微皱着眉头,压抑着不耐烦,低声解释道:
“接这赐婚旨意,和严丞相家结亲,这样大喜的事,老祖宗却急火攻心吐了血,这要是传出去……”
古萧恍然明白过来,急忙接过荷包,连连点着头,低头看着李小暖,正想说话,却被李小暖抢过了话头,
“你赶紧过去吧,老祖宗病倒这事,千万不能张扬,万事都要小心着些,快去吧。”
古萧看着神色如常的李小暖,松了口气,眉宇间舒展开来,急忙点着头,捏着荷包,转身出去了。
古萧送太医出去,周夫人急忙吩咐人取了药进来,李小暖接了药,看着竹叶亲手煎上了药,才和周夫人一起进了东厢,李小暖侧身坐到了榻沿上,周夫人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的坐到了榻前的扶手椅上。
李老夫人平躺在床上,脸色灰暗,片刻功夫就衰老了十年,李小暖看着仿佛一下子没了生气的李老夫人,悲从心来,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开解她才好。
周夫人局促不安的端坐在扶手椅上,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不说话的好。
李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李小暖,气息微弱的吩咐道:
“扶我坐起来。”
李小暖急忙叫了竹青过来,拿了两个松软的大靠垫,小心的扶起李老夫人,把垫子垫在她身后,周夫人也急忙起身,微微躬着身子站在榻前。
李老夫人长长的吐了口气,仿佛没看到小心翼翼的站在榻前的周夫人,只盯着李小暖,显得有些吃力的抬手抚着李小暖的脸颊,伤感的叹息着,没等说话,眼泪已经滚珠般落了下来。
古萧送了太医出府,回到明远堂,步履急促匆忙的进了东厢,见李老夫人半躺在榻上,满眼惊喜的扑了过来,
“老祖宗,你好些了?”
李老夫人缓缓转过头,盯着满脸担忧、惊喜的古萧,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哀伤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吩咐道:
“我没事,吃两副药,静静的养一阵子就好了,你们下去吧,既然接了旨,这订亲的事,就不能疏忽半分。”
李老夫人转眼看着周夫人,接着吩咐道:
“订亲的事,你多用些心张罗着吧,我病成这样,也没那个心力精神,再操这个心去,还有……”
李老夫人转头看着李小暖,却在吩咐着周夫人,
“让小暖侍候我几天,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就不要让人来回她了,这一阵子,你就多操心些。”
周夫人垂手听着李老夫人的吩咐,转头看了看面容沉静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李小暖,迟疑着说道:
“这订亲的事,还有家里的事,加一处,我怕忙不过来,还是让小暖再帮一阵子,等媳妇进了门……”
李老夫人挑着嘴角,微微眯着眼睛,满眼鄙夷的看着周夫人,轻轻晒笑着说道:
“这么点子事,就忙不过来?往后你做了这家里掌事的老太太,岂不是更没了章程?”
周夫人紧紧抿着嘴,手指微微颤抖着,却被李老夫人盯的不敢抬头,古萧求助般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