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跟自己的老子玩套路是玩不过他老子的,活阎王三个字不是靠一时的匹夫之勇而被别人敬畏的,果如说他老子身边没有几个像是司徒煜一样的谋士,陈初一打死都不相信。
陈北海笑笑说道:“你都猜到了还问我?”
陈初一又问道:“温老师是你最放心的人?”
陈北海点点头。
陈初一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如果温启玉不是陈北海最信耐的人,陈北海就不会让温启玉一直当陈初一的小学老师。
陈初一现在终于理解司徒煜曾经拿着一根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时说的一句话:“世间之事,草灰蛇线,皆有迹可循。”
陈北海说道:“湫奴这个孩子,以后可以委以重任。”
陈初一苦笑,他差点在湫奴手底下死过一次,况且因为张佳春的事情,他从心底根本无法认同湫奴。
陈北海估计刚刚吃的太撑了,他开始不停的打着饱嗝,而且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了?”陈初一微微皱眉问道。
“没事,咱父子两还真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说过话。”陈北海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一个骄傲的孩子。
陈初一看着他,虽然他对这个生他养他的老子有着太多的不解和不服气,但是看到那张已然不在再轻的脸,和头上隐约出现斑白的华发,陈初一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难过和同情哪个占据更多。
陈初一说道:“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陈北海摇摇头,即使是胃疼的他额头快要冒出汗珠,他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陈初一说道:“听温启玉说你的围棋下的很好,围棋那东西太复杂,我不会,咱爷俩来盘象棋怎样?”
陈初一只好点点头,在两人下棋的时候,在陈初一的印象中,那个从来都是十分严厉,也不苟言笑的老子,今天像是一个老小孩一样,两人下棋的时候,他老子是各种的悔棋耍无奈。
他老子越是这样,陈初一越是觉得难过,两人下了四五局后,陈北海说道:“你很久没有来过了,我们一起去你妈妈的坟上看看。”
陈初一点点头。
两人一直是步行,开始的时候他还逞强的快步走到陈初一的前面,在进山的路上他明显已经气喘吁吁,陈初一只好过去扶他。
他倔强的坚持道:“不用,我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运动了,我再坚持坚持就到了。”
陈初一也没有坚持扶他。
一段不到八百米的路程,足足用了快一个小时,此刻的他已经面色通红,汗流浃背。
在一排排的坟墓中,那张有着一双狭长英气的丹凤眸子、留着两个双马尾辫,相貌英武,嘴角微微上扬,一脸幸福的女人的黑白照片贴在冰冷的墓碑上。
陈初一记得,这张照片是他四岁生日的时候她照的全家照中的一张,只不过后来为了留念,只是把她头颈部的照片做成了贴在墓碑上的样子。
陈北海用手轻轻擦掉照片上的灰尘,这一刻的他目光温柔,他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陈初一看着自己老子的样子,鼻子发酸,他强忍着眼泪,从怀中掏出了张佳春的照片,然后轻轻的放在墓碑前。
父子两人两两无言,最真诚的思念,莫过于隔着两个世界的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