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咱们的暗卫,暂时能用的应该只有风行一人。往日奴婢放出暗号后,接洽的都是风影。刚刚风影没出现,大概是不在。应该是回去报信了,毕竟他速度快,擅刺探。奴婢怕有人盯着,就没敢招风行出来问话。”
“走大道,官道!”程紫玉一上车便吩咐了下去。也不知道林夫人的人手是什么水准,又有几个高手,但她能确定,短时间内对方不会动手,也不至于在人多之处动手。
马车里只坐了林夫人,程紫玉和柳儿。夏薇选择骑马坐在临近程紫玉的窗口,既能听清车中种种,又能以防偷袭并观望四周。
她们的马车正是来时的那辆,车里物资一应俱全,倒是什么都不用准备,连烧水火炉和取暖炭炉都有。
程紫玉半天没喝水又出了不少汗,早就渴极。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喝了一杯便摆手了,她怕喝多路上要解手。
从码头出来,她们选了城中的路。喧嚣热闹,不怕被袭,正好说话。
程紫玉将事件经过简略给林夫人说了一遍。
林夫人惊得不行,她真是上当了。她没想到,一向自诩精明的她竟然被万铭扬给骗了。
“多亏你瞧出来了。要不然我这乌龙岂不是要叫人笑掉了大牙?借我的手来扒我的皮?回头我还要对他千恩万谢,美得他!他日水落石出,我还不得懊死气死悔死怄死?真真可恶!
林夫人哼了一声。
“当我林家好欺负?他是江南首富,我也不比他差!林家在蜀地自认老二,绝对没人敢称老大。朝廷都敬我两分,他敢这般暗算我,这个仇绝对不能了了。紫玉你放心,你的我的,这双份的仇我来报!待我回去,头一件要做的就是让他在巴蜀附近的买卖全都做不下去。
再者他做的是海外买卖,洋人要的四大件,丝绸可是排第一。别的我管不着,但丝绸方面,我林家在业界也算是权威。林家出面,我要断了他从今之后丝绸上的路。谁敢给他供货,我就断谁的路!哪怕是花银子去截断!……”
程紫玉去拉了林夫人,“那样太耗心神,也太耗人脉和银子。夫人,咱们别管他,您放心,今日只要能顺利脱身,我会让他自尝恶果。”
“哦?”
“相信我!”
程紫玉一脸把握,林夫人只能道:“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来办!银子上,也由我来出!”
柳儿则拉了程紫玉的袖子。
“姑娘,您快告诉我们,您刚说,那个小五不是小五,那他是谁?”
“我只知道他不是小五,也不是姓许。但他究竟是谁,我并不知。”
她抽了一气。
“我还知道,他才是今日事件的主导,万铭扬只是帮他做事的爪牙。”……
程紫玉从被控制便对小五生出了疑惑。
从头到尾,“小五”都只报了名字却没道过一次身份。但他的衣着到气度都证明,他地位要高于那船上其他人。一开始的时候,程紫玉只将他归于“管事”。
可她很快发现,“小五”虽恭谨客气,却一次都没向她正式行过礼,只是粗粗地拱手。说话自称时也从来没有一次称呼自己“奴才”,“小的”之类,每回都自称“小五”。后来她好不容易引来小五后,小五很顺其自然说了几句就坐下了……
这些都不像是一个奴才的举动。
小五?这是什么名字?即便真的所有人都这么称呼他,可面对她这么个与他年岁差了二十多的女子,他也应该省略那个“小”字,自称“老五”之类才对。尤其是这么个连礼都不愿好好行,明显有自己骄傲之人。
后来程紫玉猜测,他或许是刻意做低姿态,向她灌输和诱导“他身份不是太高,只是船上管事”这一信息……
而程紫玉一上船便开始找他们主子。
可那些婢子没有一次好好回答她,甚至她问那位主子爷是还没来,还是离开了,可婢子却回她“不在”?
答非所问。
这帮人说到底就是闪烁其词。
后来谈判时,小五竟然说主子没来,由他做主。
程紫玉不信,对方掳了她,还想拿捏李纯,竟然会从头到尾没上船?其实这一疑点不但证明了小五在撒谎,也同样证明了他们的确从来没想过将李纯定为目标……
而小五竟然有这么大权力,从头到尾来发号施令?还代替主子谈判?
程紫玉更怀疑小五身份了。她怀疑小五的身份很高。她怀疑小五就是那个“主子”。
当然,其实在此之前,她便已经开始怀疑了。
她第一次拿那些奇珍异宝引来小五时,便一直在观察小五。
看着那些婢子对宝贝的相护,她原以为小五也是担心那些宝贝被她毁了才快速出现……
可小五到了之后,只粗粗瞥了眼现场,便将视线停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那有价值好几万两银子宝贝的多宝阁也没能赢得他多少关注。
而程紫玉放弃多宝阁从窗口回来时,他既没有高兴的表情,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模样,他在忙着请程紫玉坐下说话,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看多宝阁。
要知道,夏薇两人一人手里还提着一只瓶子呢!他就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宝贝有没有缺损或被破坏吗?
若他是奴才是管事,又怎么可能不把主子的宝贝放在眼里?万一有了损失,他这个管事不用负责吗?
他应该和婢子们一样胆战心惊,并即刻吩咐婢子去查损失才对……
若程紫玉一直没有怀疑万铭扬也就罢了。可万铭扬偏早早就让她疑上了。
万铭扬上船不久便告诉她,这艘船是许家的,又形容了许家和小五的可怕,示意她想脱身便唯有赶紧与许家谈判……
那么她如何还会相信万铭扬的所言?她顿时怀疑这船船主不是许家人,刚刚那“小五”也不是许家大管事小五。
那么,若真,他们为何那么做?
她一下明白了。
只有这个动机才充分。
“他们既目的不在李纯,那我和程家能满足他们何种贪欲?陶制指向物只是为了方便海上航行,并不能起什么决定性的大作用,值得他们做这样的事?
万铭扬不缺银子,许家显然也不缺银子,八万两银子值得他们冒险?咱们的人情虽很有价值,可我还是不信这就足够诱惑他们的贪心。我当时便一直在想,他们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他们怎么会那么狗胆包天去扣押当朝郡主?他们真不怕被追究?不可能!所以他们谋划时一定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办法。若他们不是许家人,那一切便豁然开朗了。头一条,这个许家是他们甩锅的对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