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提壶上来。
“其实文庆也有所耳闻,都说李将军酒量好,喜欢烈酒。所以文庆也准备了烧酒。这是我们朝鲜宫廷特酿的秘制烧酒。已经封存在地窖藏了十七年了。今日特别为李将军准备的。您可得好好尝一尝。”
李纯没有阻止,任由文庆给她满了酒杯。
酒水一出,便有酒香扑鼻而来。
李纯不用尝,一眼一嗅就能判断的确是醇香好酒。可惜,他还真就不敢喝。可惜了!
“我们朝鲜酒与大周内陆酒的酿造工艺不一样,所以口感也特别,最重要的是喝多了也不上头。将军酒量好,今日只管敞开了喝。”
李纯顺着文庆示意瞧见不远处还摆了一大坛子,应该就是这个酒了。
“统共就这一坛?”
文庆一愣。这一大坛子,有十斤呢。不够他喝?
“自然不是。这酒朝鲜驿馆还有几坛。将军先尝尝看,喜欢的话,晚些……”
朝鲜王闻言却呵呵一笑。
“来人,去驿馆,把咱们从朝鲜带来的好酒给李将军送一半去。还有这款烧酒,在库房有三坛未开封的,都给将军送去府上。现在就去。”
李纯心里是真高兴了。光明正大的搜刮,才是他最喜欢和擅长的。是嘛,今日喝不成,也不能留下遗憾。如此一来,他便舒坦多了。
他笑着起身谢过了朝鲜王。
文庆第一次看他笑得灿烂,一时间心头激荡,心跳快了几分,感觉两人距离拉近了不少,便小心翼翼坐在了李纯对面。
她小心打量,发现李纯没有太大反应,更是心花怒放,感觉大事已成,整个人绚烂明朗了不少。
“关于这个酒,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和故事。将军,来,先喝一杯,关于这酒的由来待文庆给你慢慢讲。”
“不急。”李纯低低一笑。
“我再问公主一次,您的酒量究竟如何?万一您一喝就倒,便是李纯的罪过了。倒不怕被公主秋后算账,只怕公主喝多了失态丢了颜面。”
文庆掩唇笑得妩媚。
“将军说话做事总那般慎重。但文庆听人说过,喝酒不在酒量,只在胆量。而胆量的所在,则在心意。当着两国圣上,文庆不敢狂言,但也定会竭尽全力,让将军看到文庆诚意。将军也放心,几杯酒罢了,即便文庆喝趴下,也是文庆自己太高兴,绝对不会怪责将军您。”
李纯将头点了又点。
“那好!文庆公主爽快!本将军喜欢……和爽快的人喝酒!”
李纯这么一开口,注意到那边文庆耳根子有些红。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主意再多,也得看看对面坐的是谁!
“一言为定了,那咱们便也喝起来。竭尽全力喝,敞开了喝,带着胆量不是酒量喝,我等着看你表现和诚意!”
见李纯口中的敬语也消失了,开始你我相称,文庆更已乐得飘飘然,面红耳赤倒似已喝了不少。
李纯伸手。
文庆一滞。
他指了指她手中酒壶。
文庆总算会意,笑着将酒壶奉上,随后拿了手中空杯到李纯跟前,等着李纯给自己斟酒……
哪知,李纯唇角一勾,袖子一甩。
有风吹过,文庆只觉手中一空。
看清楚时,只见李纯手中的酒壶和他面前被倒满的酒杯,以及她那只举在身前的酒杯都被甩飞了出去……
接连的“扑通”声响起,一壶两杯已落到了湖面,正随着西北风在水面上飘来荡去。
文庆尚未反应过来,又见一边案上的那一酒坛也飞了。
酒坛加酒,至少二十来斤,在转眼间便被李纯扔了出去。
酒坛子一落到湖面,一个圈都没打完便已消失在了湖面,只留下了一个越变越小,渐渐消失的漩涡……
文庆一瞬的呆愣后便倏地站起,几分暴跳到了栏边,随后微微张口。
那秀儿也是瞪大了眼,指着水面,说不出一句。
李纯瞧见了,主仆俩的第一反应竟是一个对视。对视做什么?慌了?以为被识破了,还是害怕计划出了岔子?
李纯垂眸,掩住神色。
看来,他的猜测是十有八九了。
他实在不确定问题在何处,那么保险起见,便毁了文庆在意的这款酒和酒具。为保稳妥,所有的酒,他都处理掉了……
呵呵,想要他做出妥协来?
可以,但主动权和决定权一定要在他的手上。
文庆猛一转身瞪来时,李纯已经招过了心腹正在说话。
心腹退下,转眼消失。
朝鲜王面色有些僵硬,而皇帝则很是尴尬。
“李纯,你胡闹什么?”
李纯笑着起身,一一抱拳行礼又赔礼。
随后,他一本正经开始胡说。
“今日朝鲜王上做东,带来了贵国最好的酒,如此深情厚谊,实在值得纪念。在大周国土上,两位国君相聚,祝祷太平千秋,这第一杯好酒,还是公主亲自斟的酒,李纯不敢当,自然是要敬皇天后土。
毕竟朝鲜王上刚也说了一切都是为了祈祷大周朝鲜两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共享繁荣,永世交好。”
无视文庆的袖子因着气愤而在明显颤动,李纯不动声色将先前朝鲜王所言原封不动送了回去。
“一方水土一方人,没有哪里比这太液湖合适了。朝鲜王的情,朝鲜公主的义,全都融到了大周水土中,润泽了四方,滋养了百姓,更象征了两国情谊交融一体,源远流长,不可分割。
适才臣一激动,便有些无礼了,还望皇上,朝鲜王上和公主可以见谅!”
李纯心下暗讽。啄木鸟上树,都是全凭一张嘴。
他们能不见谅?
这亭子里四个人,哪个不在演戏?
明明个个都心知肚明,却偏就各自厚着脸皮隔着窗户纸各演各的。朝鲜人满口大仁大义大格局,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还有,这个文庆不是祭天领舞吗?那她献的酒,自然还是要给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