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义正辞严,明确表态——不管说公的还是私的,反正我不答应。
季家不需要皇后的荣耀,只想儿女们都安安稳稳的。
圣光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哦?季爱卿不同意?朕倒是觉得这桩婚事是桩美事。北齐的皇后,是我东澜的女将军,此事若成,必将成为千古佳话啊哈哈哈哈!”
秦逸心里难受,怎么听这意思,皇上竟想答应北齐的求亲?
脑子真的没有被驴踢过吗?
“皇上。”秦逸忍不住了,直接站起来。
“哦,逸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圣光帝含笑看着他。
安康长公主和驸马爷都吓了一跳,没想到秦逸敢直接反驳皇上的话。
秦逸先弯腰行礼,“臣以为,北齐使者的求亲,不可答应,原因有三。”
圣光帝挑眉,“你说说看,哪三个原因。”
秦逸一站起来,朝臣们顿时就觉得稳了。谁不知道这位小郡王文采出众,最擅长辩驳理论啊?
在众多道炯炯目光注视下,秦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侃侃而谈。
“其一,便是保国公所说的情由。普天之下,皆奉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准则,季将军的婚事,理应得到保国公和保国公夫人的首肯。若为父母者不同意,亲事便不可行。
“其二,季将军是我东澜国的将才,东澜兵力过百万,堪当将军之任者少之又少,断没有把人才往外送的道理。适才代大人说,东澜与北齐联姻,以后两国之间无战事,可西南边境还有西楚,季将军驻守西南边关多年,对西楚了解甚多,一旦发生战事,季将军便是最佳将领。
“其三,代大人所说求亲之事,有玩弄文字的嫌疑。”
代青山忍不住插嘴道:“小郡王怎可胡乱猜测,讲话要有证据的。”
秦逸微微一笑,“胡乱猜测?贵国早不求亲,晚不求亲,偏偏在两国联姻之际来求亲,面对我们说的好听是求亲,可在天下人看来,就是和亲!”
秦逸面向圣光帝,“皇上,北齐名曰求亲,本质还是以季将军作为和亲之人嫁去北齐。此事若成,不但不会成为佳话,反而会让我东澜国沦为后世笑柄!”
圣光帝不悦道:“此话怎讲?”
“成为千古佳话”是圣光帝亲口说的,秦逸作出反驳,就是在打圣光帝的脸,他当然很不高兴了。
秦逸微笑道:“唐朝诗人李山甫有言曰,‘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又有言曰,‘谁陈帝子和番策,我是男儿为国羞’。这话里话外,都在嘲讽那些将军们,臣子们,堂堂男儿竟然要靠女子来保全。但凡有一分血性的男儿,都会不齿于用和亲换太平。
“若是答应了北齐的求亲,后世会怎么评价我们?别的朝代因为和亲而讽刺将军无用,我们倒好,竟直接把将军送去和亲了!?这岂非亘古未有之荒唐事吗?皇上是注定要留名青史的明君,臣相信您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秦逸不疾不徐地说完,不卑不亢地等待着圣光帝的回答。
只有他自己知道,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里衣。
没办法,第一次怼皇帝,他确实缺乏点胆量,好在看起来并没有演砸。
大臣们窃窃私语,忍不住在内心给秦逸喝彩,不愧是从小就负有盛名的小郡王啊,一张口就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令人信服。
季竞雄静静地注视着秦逸。
从他一开口,直到他有理有据地说完,她的眼睛一瞬都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这是季竞雄第一次觉得,原来秦逸身上也有一种令人炫目的风采。
他手无缚鸡之力,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可他一开口,那些话语文字,竟比刀剑更有力量。
代青山被怼的哑口无言,“你”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只好再次向圣光帝重申,“陛下,吾皇的诚意天地可鉴!”
圣光帝沉吟不语,良久才说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季清却急了,再次出声:“皇上!”
圣光帝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季爱卿,朕自有分寸,不需你指教。”
季清低头,苦涩地说道:“臣不敢……”
容后再议是什么意思?说明皇上还是没有打消同意和亲的念头啊!
一句“容后再议”,也让秦逸的心缓缓下沉。
这皇帝老儿真是疯球了,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想答应北齐的求亲,脸都不要了吗?
圣光帝不是最看重自己明君的名声吗?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先是不顾亲情和恩义,强行按头给已有心上人的侄子赐婚,今天又鬼迷心窍了似的,要把一员杀过敌、立过功的女将军送去和亲……
好好一个皇帝,怎么越来越不干人事了?
秦逸又憋屈又纳闷,甚至开始怀疑圣光帝是不是又遭人暗算中了某种蛊,被人操控了……
不然的话,实在很难解释他近日的种种行为啊!
又是一场不欢而散的宫宴。
出宫以后,林瑜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并没有看到保国公府的马车,就连安康长公主府的马车,也不见踪迹。
看样子他们还未出宫,应当是留在宫里想要求见圣光帝,再次陈情。
林瑜叹道:“秦逸可真是个乌鸦嘴,进宫的时候还在嘚瑟,说自己又不是姑娘,不用担心,结果却……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自己是不用担心了,竞雄却需要担心了。”
墨奕辰皱眉道:“皇上接二连三的反常,肯定有问题……对了,纸条!”
他低头去翻袖子,林瑜疑惑道:“纸条?你是说暗桩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