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身居高位，早已摸清了圣光帝的脾性喜好，从来不触圣光帝的雷区，所以过得很舒坦。

可一旦圣光帝驾崩，新君继位，他以前那一套就未必还凑效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自然会捧新人上位，像他这种老臣，自然要退下来，即便不退，也会被分权，谁能甘心呢？

柳相是在为自己和柳家而沉默。

他在内心默想，期望皇上早点恢复康健……

至于季清，他的沉默里，更多的是欣喜和如释重负。

昨天晚上军营里差点哗变，他查到在背后搅弄风云的那只手是圣光帝之后，就寒了心。

他没想到自己效忠了多年的君上，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陷害他，想要铲除他……

昨夜他一夜没睡，今天上午都还在军营里整肃军风，心里一直矛盾着要不要找皇上试探一下，结果他还没去，没想到就太子派了人来请他进宫，说皇上中风了。

中风的人，说话不清晰，圣光帝更严重些，竟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宫里的御医，阳京城里的名医，汇集了全天下顶尖的大夫们都说治不了，由此可见圣光帝九成九是没救了……

圣光帝救不过来，那么他说的“容后再议”的和亲之事，肯定要搁置了，这是季清最高兴的。

第二让他高兴、放松的，就是军营之事。

圣光帝若是不死，季清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皇上一次陷害不中，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而他季清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又怎么可能在知道了保国公府即将覆灭的情况下，继续无动于衷？

圣光帝要是好好的，季清就得头疼自己要不要反，以什么名号反，反了的后果是什么……

现在好了，圣光帝醒不过来了，他就不用头疼了。

换个新皇上，他继续效忠就行了。

因此，季清沉默的背后，其实在默默祈祷，圣光帝不要醒过来了。

等到最后一个名医为圣光帝诊完脉，一句话都不说却只顾磕头的时候，太子的心也凉了半截。

他的郑晖师父云游去了，飘渺子前辈也找不着，能请到的大夫全请来了，结果没有一个人能治——难道父皇气数已尽？！

太子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皇后醒过一次，得知皇上还没醒，又昏过去了。

太后也被睿王、柳相等人强行劝回了永寿宫，听说一回去就累倒了，开始发热。

其他皇子们也都知道圣光帝不好了，跪在寝殿外面哭着求见，乱哄哄的一片。

殿外喧嚣不已，殿内一片肃杀，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神时不时飘向脸色苍白的太子。

睿王走到太子身边，低声痛心说道：“殿下，皇上只怕凶多吉少了，如今宫里宫外人心惶惶，您是储君，您该出面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凄惶，低声说道：“皇叔，孤该怎么办？”

睿王摇头道：“太子一向都有主意，您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办。”

“是吗？”太子低喃，“父皇总是嫌弃我愚笨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