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掐着绢子,横了横心说道。
沈歆闻言怔了片刻,回想起先前沈羲的软耳根子,连瓷枕都让她给顺利骗了回来,如今只是去拿回张诗文,倒说不定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儿她便又振作起来,立时起身道:“那我这就过去试试!”
梨香院正房里,沈羲正拿着那张咏梅诗对光细看。
这是首前秦诗人所作的七言绝句,诗句早已烂大街,但纸却是衙门里一贯通用的南边丝木纸。
大秦衙门也是通用这种纸,大周皇帝也是做过秦朝官员的,想来许多方面仍就沿袭了前朝。
从前在张府里,沈羲每每爱腻着父亲的时候,便会逮着一切机会粘在他身旁,就是在书房忙碌的时候,她也宁可抱着大迎枕在一角呆着,而不去随哥哥们放纸鸢。
张解书房里的这种丝木纸,便常常化做她手下的纸青蛙,纸芙蓉。
而他所经手的公文,也常常成为她排解无聊时光的读物。
这样的以寻常古诗为掩障的朝廷公文,她不知见过多少。
历代朝廷与官署常有信件往来,当中自然有些需要防备外人觑知的密件。
而这种藏字诗,便是其中一种。
它的要紧之处在于的上诗上那几个小印章,诗本身倒是其次。
比如说衙门之间或者同个衙署上下级有命令传达,双方便约定以一首常见古诗为遮障。
而后制定数个关键的暗语作为指示,每个暗语都有个特定代号,传达命令的人在诗中某个字眼处盖上刻有代号的印章,接信的人私下将章与暗语拿来一比对,便能知晓其意。
当然,这样的信件也根据重要程度分三六九等。
等级怎么划分则不一定,有的根据纸张等级,或者别的用料分类。
沈若浦这张不过是衙门通用的丝木纸,况且他也只是就近放在书案上,可见不是什么特级指令。
但即便如此,拿来坑一坑长房也着实够了!
这种机密自然不可能人人能识破,沈歆一心把她当傻子,哪里晓得这诗文背后还有那么多名堂?
为了从她手上骗取瓷枕,自然屁颠屁颠地去偷它!可没了它,沈若浦又如何淡定得起来?
没有那几个盖在字上的小印章,沈若浦如何去辩知写信人的意图?
关键是,这种文件回头都还要归档的。
沈歆到得梨香院,沈羲就正在灯下绣一只鞋面。
回想起自己因为她,先前在万荣堂被从未骂过她的沈若浦那般怒骂,甚至还险些挨了打,沈歆暗地里便已然恨不得扑过去掐死她!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前要瓷枕的时候她得忍,眼下为了了结沈若浦的怒意,她更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