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似是看出他疑惑,将头再低一低,说道:“是自正门进来的。并没有避开谁。”
他目色浮动,许久才抬脚走向玉澜殿。
“姑娘让小的传话给大人。”戚九望着足尖,仿佛昨夜的窘意直接持续到了眼下。
“出了什么事?”他凝眉问。
戚九抿唇不语,最终叹一口气:“她都知道了。”
一切都有人打点,就连礼仪什么的也没有什么好值得日夜练习的,沈羲当起了甩手掌柜。
这几日便就着人打点起了行装,平日里常用之物慢慢装箱,又对裴姨娘母子做起了安排。
“梁哥儿去家学,回头我挑个机灵些的小厮给他。每隔十日送他到王府来给我检查检查功课。
“珍珠元贝和扶霜扶雪,以及柳梦兰与旺儿我带走,其余人都留下来给你们。
“二房的私产,除去太太的遗物,剩下的都给梁哥儿。
“只不过梁哥儿还小,我且掌管着,替他挣些资本,等他满十五,我再给回他。
“若有急用的,只管来寻我。”
一年前追回来的家产不少,这一年里她又做了些经营,如今又攒出来一笔。
沈家境况已不是纪氏在时,哪怕她就是出了阁,也不可能短了他们母子丁点儿,加上她这身份,府里只有尽着他们来的,绝不可能苛待。
裴姨娘是个妾侍,无法抛头露面打理家产,且这笔钱本就是沈羲拿回来的,更莫说她们还都是张家出来的人,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
因道:“二房总共也只有你们姐弟,梁哥儿还小,你当姐姐的替他操劳着,他该感激才是。”
这里说了些私己话,裴姨娘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闺女如今终于将出嫁,也不觉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心思多,可王府不同别处,你可谨记着我当初说给你的话。
“太太奶奶都不望你掺合国仇家恨,你只管好生地过着日子,相夫教子,照料好姑爷便成了。
“你是张家的小姐,是大秦的贵女,可别把自己弄得怨气冲天地。”
“知道了。”沈羲握着她的手微笑。
裴姨娘拭了拭泪,又道:“还有,千万记得,一定要十足安全的时候,才生孩子。”
沈羲失笑:“别人家闺女出嫁,当娘的都劝着早生孩子,你倒好,反过来了。”
裴姨娘嗔道:“我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也要了我的命?”
沈羲笑着伏在她膝盖上,闭上眼睛。
一年时间,她已经开始眷恋上她们了。
日子就在诸般琐碎的事情里往前度过。
沈若浦下了严令,婚前不让她与萧淮见面了。
这倒也好,徐靖的事萧淮也瞒着她,而她心里还没放下,也怕见了面一不小心提到这上头,惹出什么不快来。
而萧淮这边连寻了她几回,都被她以沈若浦有命而推托。
也没有说什么,每每只乘着马车在素日等她的西南角门外静静呆上一阵,而后便回去。
日子越发地近了。
前来添妆的客人络绎不绝起来。
燕王府赢韩顿赢得漂亮,再加上他们这婚讯一传出,不光是王府沈家两边皆门庭若市,学舍那边也已有家世涵养都不错的官家小姐前来担任女师,余下这几日反倒无所事事。
晌午后下了场骤雨,雨停后满世界清凉,她带上珍珠又到了张宅。
宅子还没正式修整,但是也准备动工了。等她进了王府,这里将成为她自己的别院。
转了一圈之后到了花园敞轩里坐下。
元贝上了茶,茶与茶具皆是自己带过来的,茶水倒是现煮,园子里几口井全都清理过,原先拿石头压着井口,如今抽换过数十遍水,已经极干净。
可是要复原还得费不少工夫……
她心里盘算着该采买多少下人来打理,一面望着花圃道:“后面水榭斗柜里有笔墨,帮我拿过来。”
没一会儿,一只修长而干燥的手便将笔墨递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