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祈书也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微笑示意后,回头问沈婕妤:“那位姐妹是谁?”沈婕妤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美人插进话来:“她叫李惜筠,是国子监司业李家的女儿,封了才人,听说也读了很多书。”
一顶四角悬挂着翡翠缀玉流苏的红幔软轿,在十几个宫女、宦官、侍卫如云朵般的簇拥下从远处缓缓走来,至近前轿帘掀起,一个高鬓宫装、容光绝丽的年轻妇人搭着两侧宫女的手,轻移莲步走了出来。
宫门前叽叽喳喳的众女子如林中鸣箭,散尽飞鸟,忽然之间都齐齐噤声,睁大了眼睛望着她。就有人带头屈膝拜了下去,其他人都慌忙跟着照做。
沈婕妤在周祈书耳边说道:“这就是张淑妃”。
周祈书“哦”了一声。文杏早跟她说过了,当年皇上在做太子时,与太子妃大婚不到半年就纳了张氏为妾。她虽比皇上还大两岁,却最得恩宠,圣眷绵延多年,为皇家生下过一子一女,皇长子即为她所出。皇上即位后,为众姬妾分封品级,获得妃位的也只有她一人,在今日之后宫仅次于皇后。想来若不是皇长子有先天残疾,她的位分还会更高一些。
张淑妃的眼光只往众人头顶轻轻一扫,瞬间便收了回去。她沉着脸径直走向宫门,便有一个圆圆脸的守门内侍弓着背,一溜小跑过来,满面堆笑着请安。
张淑妃正眼也不瞧他,淡淡问道:“皇后起了没?还没有打理好吗?”
内侍垂着头应道:“里面的姐姐们还没有吩咐,应该是快了”。
张淑妃皱了皱眉头,语气很不和善:“这个时辰,早该开门了。皇后不是总说夜里睡不着吗?怎么的,今天这样的日子,她倒困上了?难道要我站在风地里等她不成?”说着哼了一声:“她这个架子,倒拿得大了。”
内侍不敢接她的话,赶紧跪了下来:“淑妃娘子请息怒,劳您等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甘领责罚。”
“淑妃娘子来的早,妹妹我倒落后了。”一个身穿浅杏色衫裙、气质温婉的年轻妇人从背后走了上来,轻笑道:“给淑妃娘子请安。”
“罢了,你我是多年的关系,不用讲究这些。”张淑妃瞥了她一眼,语气虽淡漠,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杏衣妇人笑道:“尊卑有别,姐姐为妃我为嫔,宫中的礼制必是要守的,何况”她目光向外一转:“今日会见新人,我若是乱了规矩,岂不叫这些小妹妹们笑话?”
张淑妃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略点了点头:“你又穿得这样素净,何必整日里打扮得老气横秋?叫皇上看了只会心烦罢了。”
杏衣妇人又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沧桑:“都做了母亲的人,不素净又能怎样?看着这些花儿一般的小妹妹们,越发觉得自己要老了。”
张淑妃听她说了一个“老”字,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和脸上的肌肉都咵哒一声耷拉了下来。自己足足比她大了三岁,她都老了,那自己岂不更是个老太婆了吗?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她很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她的年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多可怕呀,纵使她依然美丽,但三十岁的女人还能陪伴皇上多久?而新人还会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进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