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筠缓缓说道:“我们都在最好的年纪进了宫,把一生交付给皇上。谁没有期待?谁没有憧憬?若是皇上从不理我,也就罢了,倒落个心里清净。”
“可是他即使召幸了我,心里却还想着你。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里放着光,那种牵肠挂肚的样子,真像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心里!”
“有一次,他在夜里半梦半醒之间搂着我,嘴里却不断喊着你的名字。从那时候我才知道,尚昭仪奉召最多又如何?都是空的!皇上心底藏得最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我的感受,你能懂吗?”她渐渐激动起来:“你不会懂的,你是赢家!你只会站在顶端俯视我们这些平凡的女子!”
“你想多了”周祈书愣了很久,她听了这些话心里也不好受,但又无法解释无法安慰,最后方淡淡说道:“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要胡思乱想,保重自己要紧。”
“我不是现在才这么想”李惜筠深深叹了口气:“我要的不多,皇上愿意爱谁就去爱谁好了,我只希望他在单独对着我的一点点时间里,可以全心全意待我,可是他就连这点也做不到。”
“宫里的女人不少,往后只会更多”周祈书也叹了口气,想拉住她的手:“皇上有很多选择,当然绝不会在一处停留,谁不盼着西窗夜雨共剪烛火?可谁又不是独守空房寂寞更多?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
“你怎能和我一样?”李惜筠后退一步,缩回了手,笑得很黯然:“你与皇上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的感受、你的心情,我这辈子都不能体会。你得到的是真心,我得到的是施舍,这里头差别就大了。”
她边说边转过身,似是不想再聊了,但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鹊桥仙》的这一句也是皇上告诉我的,他喝了些酒,赞你聪明,夸你有灵气。我当时只以为这是你的手段,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如果施以手段的是我,皇上是不会来的。他来了,不过是因为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场小雪过后,入冬了,寒气渐渐弥漫了天地。
周祈书常来陪着宁昭容,在窗下给皇三子缝制冬衣。
“三哥儿今年个子蹿得真高”她一边做一边笑道:“我初见他时只觉得是个小孩子,说话就要长大了。姐姐也真疼他,有纺织院做的衣裳还不够吗?还要你亲自动手?”
“纺织院做的都是份例上的,哪有我这个当娘的上心?你看看,她们能揉捡出这么细柔的棉花来吗?”宁昭容说着,爱惜地摸了摸雪白如云朵儿似的棉花,又吩咐秋蔓:“你再把棉线捋一捋,捡韧性好的来,针脚粗了怕不舒服。”
她又向周祈书笑了笑:“妹妹别嫌我罗嗦,等你做了母亲就会知道,为了这些小家伙,就算一天唠叨上百回千回,也是嫌不够的。”
周祈书突然愣了一下,叹道:“我也想有姐姐这样的好福气,身边有个小孩子多好!可眼下哪有机会?”
“怎么没机会?等皇上出来了不就有机会了?”宁昭容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笑了笑:“说起来,皇上又是多久没来后宫了?太后也做的太过分了些。”
周祈书道:“还不是因为宸妃娘子三天两头总喊着不舒服,国师算了说她这一胎受孕在阴月阴时,恐有凶险,需有纯阳之体庇护方能顺利生产,太后这才要皇上日日守着她吗?”
宁昭容接过秋蔓递来的棉线,又低下了头:“这不过是她们的说法,你信吗?”
周祈书慢慢说道:“信不信的,总是龙嗣要紧,谁还敢质疑么?就连皇上,也无法反驳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