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桢为皇四子的事大为惊怒,将张贵妃暂时禁足,听候审问、发落。青鸾在内廷署交代,张贵妃收到秋蔓扔掉的小衣裳后,本是犹豫不决,是尚雅绮力主下手,促成此事,并由她安排将这件染病的衣裳混进了尹婕妤准备的贺礼里面。
赵廷桢听了回报,更加痛心,但尚雅绮却在这时被太医诊出了喜脉,只能让她留住琼华殿,听候内廷署传讯。
一日,周祈书路过一条花径,见尚雅绮站在树下,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脸上全没有了昔日的凌厉傲气。
周祈书按礼制向她行了礼,正准备离开,尚雅绮叫住了她。
“你可得意了”她冷冷淡淡地开口,转过脸来:“张贵妃和我都栽了跟头,往后还有谁能和你一争长短?这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
“姐姐这话说错了”周祈书平静答道:“我从未想过要和谁去争什么。若是人人安分守己,后宫自然平安喜乐,不需要怕,也不需要争。”
“你少说漂亮话!”尚雅绮突然咬上了牙:“四哥儿的事是谁抖出来的?除了你爱管闲事,还能有谁?”
“姐姐应当听过一句话”周祈书走近一步,迎着她的目光:“叫做久走夜路必见鬼,不是你的每一次算计都会平安过关,运气这种东西总会用完的。”
“你也是快要做母亲的人了,但愿你好好想想李美人在可能失去孩子时的悲伤痛苦,好好想想你做过的事。今后要为你的孩子积福,还是积怨,就看你自己怎么领悟。”
周祈书说完,转身离去,结束了这场谈话。
她一边走,一边想起了太后、李惜筠、余秀珍、沈婕妤、香梅、玉芍,想起了入宫一年多来发生的种种,不免有些唏嘘。突然听见前面树林里传出了一阵尖嫩稚气的嚎哭声,有些吃惊,便循声走了过去。
一个跛了右腿、有些斜眼、矮矮胖胖的十来岁男孩正歇斯底里哭个不停,衣襟上沾着他的鼻涕眼泪,脚下还有一大片被他随手撕碎的树叶。
周祈书走到身边,唤了两声“大哥儿”,男孩停止了哭声,抬头望着她,突然一头扎进她怀里,又抽泣起来,喊着“周姨娘,他们欺负我!”
周祈书拿绢子替他擦着衣服上的污渍,柔声道:“谁欺负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伺候你的人呢?”
皇长子又在袖子上抹了一把鼻涕:“我不知道,我娘不见了,内侍们都不管我。他们。。。他们还骂我,说我娘是坏人,我是个没有用的残废,父亲也不喜欢我。”
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周姨娘,什么是残废?”
“别听人瞎说”周祈书抚着他的肩头:“你是皇上的亲儿子,你父亲最喜欢你,我们都喜欢你。”
“真的吗?”皇长子的眼睛亮了,像闪动着小星星:“那父亲为什么从不夸我?他有时候会夸奖三弟、夸奖妹妹,但从来没有夸过我。”
“因为你是大哥呀,是个男子汉”周祈书摸了摸他的头,笑了:“你父亲希望你可以很勇敢很坚强,不但自己不要哭,还要保护弟弟和妹妹。”
“我知道了”皇长子高兴得蹦了一蹦,不利索的右腿却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很笨拙。
“周姨娘”他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那我娘去哪儿了?前几天我娘说等我午睡醒了,就带我去看做风筝。可是我醒来后,她却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她。她是不是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