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爷用过伤药,又休养了半个时辰后,坐着山下派来的软轿,带着长子离开了天燮门。
他在临走前,眼望着泪光闪闪的女儿:“悠然,你真的要和父亲断绝关系?”
林悠然点点头:“是,我对不起爹爹。”
林四爷长叹一声:“你真的愿意为了那小子,连父亲也不要了?”
林悠然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我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爹爹,为了林家。”
她走近了一步:“我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让林家走上绝路。爹爹你想一想,天燮门树大根深,百年来未曾动摇,自有其中的道理。何况还有萧禹是天赐英才,日后必有登峰造极之能,天燮门在他手中还可发扬光大。而我林家呢,爹爹老了,兄弟姐妹虽多,却没有一个能却传你的衣钵。若是林家人一意孤行,真不知还能支撑几年?”
林四爷听了她的话,不免叹息,面上露出了萧索之意。
林悠然接着说道:“望爹爹不要再与天燮门为敌,合则两安,斗则自损。我与林家断绝关系,也是为了让他们放心,我虽然脱离了林家,但仍是爹爹的骨血,这是改变不了的。”
她深深望着父亲白发苍苍的面孔,含泪拜了下去:“十四女林悠然不孝,今生今世恐不能再侍奉堂前,唯有日夜祈祷,愿爹爹多福多寿,安康百年。”
林四爷的软轿在山道上去得远了,山风吹动了林悠然的裙裾,冰凉刺骨,她久久凝望着,忽然想起了在好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她亲眼看见父亲从母亲手里夺下了一把刺向她喉咙的剪刀,叹息着退出门外,从此他就很少再踏进母亲的房门。
这件事在她年幼时的记忆中早已淡忘,眼下却如电光火石般闪现了出来,她一时之间什么都懂了,懂得了他们愁和苦,懂得了那种说不出又解不开的忧伤、郁结、悲哀。。。眼前又变得模糊起来,泪水蓄满了眼眶,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痴痴地站了多久,忽然掏出绢子擦了擦眼睛,嘴角有了一丝情不自禁的笑容:“你来了?”
身后有一人略带诧异地问道:“你知道是我?你脑后长了眼睛吗?”
林悠然转过身,淡淡笑道:“看不到,却能感受到。若是我连你都感受不到,你就完了。”
萧禹凝视着她的眼睛,笑了笑:“是,你说的对”,但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你又哭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的亲人,你不该说出断绝关系的话,不如。。。”
林悠然打断了他:“说过的话就收不回来了,我不后悔,我知道我没有做错。”
萧禹沉默半晌,长叹一声:“你方才为什么要跑到禁林来?我不是跟你说过,叫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吗?”
林悠然撇了撇嘴,垂下了眼帘:“这个人好没有良心,我若是不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说话?”
萧禹笑了:“我不是不感激你,只是你为了我弄成这样,我心里很不安。”
林悠然又抬起头来,眼里亮晶晶的:“你不用心里不安,我本以为你会很高兴。”
萧禹有些奇怪:“高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