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花谢花开,一转眼五年过去了。
严夫人一身罗绮、头戴珠翠,高坐在富丽堂皇的秦家大厅里,笑吟吟地接待着从乡下赶来探望的本家弟媳顾三娘。
顾三娘从一进门,就东张西望地啧啧称赞,直到坐下来喝光了丫鬟奉上的一盏茶,还在说个不停。
“我活了大半辈子呀,还没见过大嫂这么好福气的人”顾三娘笑得很殷勤:“哥儿多么有出息,听说当年第一次下场就中了举人,第二年又中了进士,还是头几名。”
这话她其实已经说过几次了,但严夫人爱听,她就反复说。
“是二甲第七名”严夫人淡淡说道,心里有点不悦,儿子入仕已有几年,不再是平常布衣,“哥儿”这两个字哪里还是她能说的?亲戚归亲戚,规矩可还是规矩。
“瞧瞧,多厉害!这岂止是千里万一,怕是万里挑一吧?”顾三娘竖起了大拇指,她发现了严夫人表情的变化,虽然有点犯糊涂,但是没关系,可劲儿吹捧就行了。
严夫人果然又露出了笑容,顾三娘松了口气:“再瞧瞧府上如今这番气象,真是富贵之家!要不是托大嫂的洪福,我哪儿见过这么多金的、银的、玉的呀?”
严夫人满心得意,但得意之余嘴角又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五年前儿子中举之后,就风风光光迎娶了谢家姑娘,为了这场喜事,秦家买回了之前抵押出去的全部房舍,里里外外装饰一新,还添上了不少家具、古董、字画,这笔钱和物件,自然都来自于谢姑娘的嫁妆。
顾三娘见严夫人没吭声,但眉眼还是带着笑的,就更加起劲地往下夸:“还有你家的少奶奶,真是天仙样的人物!那模样儿俊的哟,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说话又斯文和气,配你家哥儿真是郎才女貌!听说她娘家还是有名的大财主,家里的钱堆得。。。”
这回她还没说完,严夫人就沉下脸来,冷笑了一声:“钱是有一点,但不过就是个商户。这门亲事我本来是不答应的,可她家看中了我儿子有前途,死乞白赖地非要来高攀。我是看在姑娘还算懂事听调教,才勉强点了头。不然区区一个商户家的闺女,哪里配得上我们这种书香门第?”
顾三娘被她一番连珠炮似的说辞吓得呆了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暗暗懊悔说话没过脑子,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她马上重振笑脸:“是,是,大嫂说的对,有钱算什么?哥儿如今做了官,领的是朝廷的俸禄,到哪儿人家都得叫一声‘秦大人’,这才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她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了,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大嫂你看我,说的高兴就忘了规矩。你家公子如今是大人老爷了,我还这么胡乱叫着,真是该打!”
这几句话终于说到了严夫人的心坎上,她马上心情大好,笑得皱纹都快看不见了:“他就是做再大的官,你也是长辈,快别说的这么见外。”
她总算想起了问这一句:“三娘子,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顾三娘笑道:“就是听说大嫂和公子一家又回来探亲了,特意来看看,带点乡下的土特产给你们尝尝鲜。”
严夫人笑道:“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你要是有事,只管说,能帮的我们都不会推辞。”
“哎哟,那我先谢谢大嫂了”顾三娘欢喜得站了起来,屈膝拜了一拜:“我这点小事,对大嫂来说真是三个指头捡田螺--不费吹灰之力!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相了一门亲,女家说要五十两银子的聘礼才肯嫁。”
严夫人笑了笑,端起了茶盏:“不就是五十两银子么?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