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大半袋白米,看得出来,在这个时代,白米还是很不错的东西。
鹿鸣一面回去,一面找机会悄悄看后面。
果然,让他看到了安顺义一闪而逝的衣角。
不由笑了,这个书生也不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还是有防人之心。可以预料,鹿鸣若真是偷米跑了,安顺义毕竟是个秀才,登高一呼,就是县令大人也会派衙役来帮他捉人。
鹿鸣将米送回了安宅,又立刻出来。
安顺义的想法就写在额头上,他当然看得出,秀才有点担心自己对陈氏有不轨之心。
这秀才真是个机灵鬼啊,鹿鸣暗想。
安顺义见他从安宅中出来,就回转前去私塾。
他以为自己的监视没有被发觉,却不知全被鹿鸣看在眼里。
鹿鸣跟了他一条街后,就快步跑回去,把尼泊尔弯刀取了出来,藏在外衣里面,然后才转去私塾。
私塾是城中一大族的宗祠所设,安顺义主要负责为童子开蒙,倒也轻松。
课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上完课,主家差遣仆人拎了些吃食,有肉有酒。
鹿鸣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只得了主家给的一个冷冰冰的婴儿拳头大的糙米团子,充作午餐。
“安郎毕竟是秀才相公,文曲星下凡,仁义。
乡下贫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很难吃到几次白米饭。
大多一天也就两顿饭,辰时一顿朝食,下午申时一顿哺食。
中午还吃一顿的,不多!”
给鹿鸣拿吃食的厨房大娘唠叨了几句,提醒鹿鸣要对主家感恩。
鹿鸣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刘家已经算是苛刻老板了,但是比起安顺义来,简直就是十世大善人。
不过,听上去倒不是安郎无情,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好在自己只是想暂借安顺义家安身,并没有长久的打算,也就无所谓了。
吃完饭,休憩片刻,又上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课,童子们便放了学。
安顺义离开了私塾。
在外面等候的鹿鸣早就把米团子消化得干干净净。
身无分文,饥肠辘辘。
他无奈又跟着安顺义到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并不完全只是吃饭,楼里有不少卖艺的姑娘,倒像是个专门喝花酒的地方。
包厢里刚到了几个书生。
安顺义进去后,大家行礼落座,添了香茶,说些风月之事,好不惬意。
这时候的桌子并不是地球现在流行的大桌子,而是每人面前一个小几。
又有些乐师捧着乐器进来,众书生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谈论诗书歌赋,聊些风花雪月。
鹿鸣作为长随,留在屋内靠后的地方干坐着,也不用做什么,倒也悠闲。
安顺义聊起诗书,在众书生中倒也不如何出众,但却抚得一手好琴,叮叮咚咚,如清泉流水。
鹿鸣本来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得书生们聊起昨夜天象,立刻精神一震。
“今年的雪来得好快,洋洋洒洒,好一片银装素裹!”
“昨夜即兴赋了一首《雪中饮歌》,与诸君一品。”
“洗耳恭听!”
“请,请!”
“大风起罢雪纷纷,银妆千里问浮沉;铜炉世间事几多,杯中绿蚁歌红尘。”
“妙哉,杯中酒,尘世事,何等洒脱!”
“甚妙,甚妙!”
……
鹿鸣听得嗤地一笑,这些书生厚着脸皮互相商业吹捧,实在无趣。
又听得下面一人道:“这次起风,可又有人失踪否?”
“或许有,但是这城里到处都是武夫,平时消失个把人十分正常。
昨夜风伯过境,自然要带些人走的,只是不曾听得有谁,反正总有胆大留在屋外的,年年皆是如此。”
“我倒是听得张家胡同里,有户人家,都起风了,家里一个姑娘却要去院子里找养的小狗,待到天亮了也不见人影。
那家人支支吾吾,也不敢声张,毕竟说错话,得罪了风伯降罪,更是不妙!”
“噤声,噤声!”有人提醒。
众书生沉默下来,旋即说起其他话题来。
鹿鸣悚然一惊,没想到昨夜留在屋外居然还有这等风险,风伯掳人听起来像是妖孽作祟。
再听下去,也并未有什么有用的内容了。